画堂春(79)

作者:王孙何许

这说书先生功力不错,抑扬顿挫的腔调带得人心跟着走,他又笑道:“可任他身如云中燕,不比摘叶飞花功啊,花朝节这时候花市还没散,尉迟大侠俯身折下一朵晚香玉,直直打向这红头鬼的小腿!”

杨晏初:???谢邀。

那说书先生继续道:“打得他鲜血——嗨呀嗨呀没有血啦,反正就是身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地就这么落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尉迟大侠登时将这红头鬼一剑——穿胸!有道是剑斩贼人,白衣染血就像这白雪红梅,可是这一剑下去,竟然是一滴血也没有,白衣一尘不染煞是好看,大家看红头鬼死了,东边被掀过摊子的,西边女儿被调戏过的邻里百姓是一拥而上,把红头鬼的尸身砍得七零八碎,死得透透了的还要被开膛破腹啊,这红头鬼也就曝尸街头,没有人愿意给他收尸,哎,可是你说怪也不怪,第二天,这红头鬼的尸身竟然就这么在大街上神秘地消失了,这是什么缘由?”

一片寂静。

惊堂木一响。

说书先生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邪谱?”杨晏初道。

“说书人讲的,当不得真。那人死的时候根本没有老百姓去动他,他们躲他都来不及,开膛破腹明明是凤袖干的,”任歌行道,“不过,昨日被凤袖引开了,今日我倒想再去看看那尸身。”

“说个别的吧!”有人喊。

那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成啊,各位客官想听什么?”

“听任大侠的!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任歌行那边的你还没表完呢。”

“好!那就再说说任大侠这一边!”

杨晏初嗤嗤地笑,拿胳臂肘捅他:“呦,说你呢。”

任歌行面无表情地用茶杯挡住了脸,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嗑瓜子机器。

当着我媳妇的面把我说得帅一点,我可以考虑一下打赏,他想。

说书嘛,总不过是些英雄意气才子佳人的故事,这边紧张刺激的红头鬼讲完了,自然要说些男欢女爱的来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当时的任歌行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事后当事人表示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坐在那里继续听,他真傻,真的。

“且说这一日白天花朝节上,花团锦簇满城飘香,这大姑娘小嫚儿的都上街溜达,盼望着兴许能碰见个俊俏的好夫郎,满街的笑语欢歌莺莺燕燕,这一日,任大侠也在街上走,突然人叫马嘶,前方一阵骚乱,有个儿高的抬眼望过去,只见这红头鬼七窍流血骑在马上,正一边嚎叫,一边冲人堆儿里扎将过来!任大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是大名鼎鼎的羽霄剑任歌行!”

任歌行:“……至于说这么多遍吗。”

“他是大名鼎鼎的羽霄剑任歌行!只见他身法疾如闪电,左手只这么一提,就把这红头鬼拽下了马,三两下这么一点他的穴位,红头鬼登时动弹不得,这边厢人是制住了,可是马受了惊吓还在人群里乱窜着哪!踏碎落花惊倒美人,引起一片娇呼!任歌行一回头,正正好看见一个姑娘就倒在马蹄之下,已经被吓软了腿动也不能一动了,这惊马正扬起马蹄,下一秒钟就要踏在这姑娘身上!”

任歌行:“……好,可以了,到此为止了,不要再说了。”

“任歌行身轻如踏水凌波,电光石火呀!霎时间他已经将这姑娘从马蹄下救了起来,周围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动的!”

任歌行:“……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动的啊!”

“他单手拦腰抱着这姑娘,姑娘脸上绯红未褪,任歌行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两人一时间眼神这么一对,彼此眼中竟然都有情!”

任歌行:“……没有!”

这说书的特不满地转过来:“嘿我说这位客官,我注意你很久了,我说我的你跟着捧什么哏啊,您要是想过瘾啊,去对面那条街听相声去!”

任歌行:“……不好意思啊。”

杨晏初听得啼笑皆非,心说怎么人人都爱给任歌行编排这么一段儿红袖添香的故事,他喝了口茶,凉飕飕地说:“感情这还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昂。”

“花朝佳节啊,天赐的良缘!从这一日白天这姑娘就道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从此就跟着任歌行是鞍前马后端茶倒水,到了晚上终于有人发现不对劲了,这小杨公子发现任歌行和别的女子以报恩为名行不轨之实,一时间妒火中烧,照着任歌行那张玉一样的脸抡圆了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指着他鼻子骂道你跟谁有恩?你跟谁有恩?我与你还有恩呢!我打你这现世的陈世美,凉薄负心郎!”

任歌行一口茶喷了出来:“……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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