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47)
他开口道:“我可以救他们。全都救。您能不能现在就……”
李霑道:“杨大哥!”
霍枫桥抬眼看了看杨晏初,道:“我不能。任歌行回来的时候,我不能交给他一具流干了血的尸体,我没法交代,你懂吗?”
杨晏初惊道:“霍前辈!”
霍枫桥笑道:“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想说破,总之任歌行信得过我,你们也应该相信我可以保守秘密。”
杨晏初颓然地垂下双手。
一时间俱是无言。霍枫桥静静地打量了杨晏初一眼,道:“你是他什么人?”
杨晏初一时语塞:“我……”
他道:“我只是任大侠的仰慕者。”
霍枫桥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李霑。
他道:“你就是浮梁李氏的小公子?”
李霑一礼:“晚辈李霑。”
霍枫桥站了起来,道:“孩子来了,我也没什么可以送你的。来——”
霍枫桥把李霑拉到他身前坐下,李霑慌忙道:“霍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霍枫桥道:“霍家本也不以武术修为见长,我也没有多深厚的内力,今次一遭,便把毕生内力传与你,也没多少,但是至少能让你少几年修炼的苦功。”
李霑彻底慌了,一边努力想站起来一边道:“霍前辈,这怎么可以,霍前辈!”
霍枫桥一把将他按了回去,闭目凝神,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后心上。
李霑感觉到一阵充沛的内力汹涌地灌进了他的经脉,他此生没有经历过这样短时间内大量内力的涌入,一时间觉得十分不适,他咬牙忍了,可是随着霍枫桥内力的不断涌入,那种四肢百骸的疼痛愈发明显,由虫蚁啃噬的疼痛渐渐变得像刀砍斧劈一般,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发出了一声惨叫,霎时间喷出一口血来。
杨晏初惊道:“小霑!”
霍枫桥皱了皱眉,探向李霑的脉搏,眉头皱得更紧:“不对。”
霍枫桥说:“这孩子的经脉是被人从小封住的,谁给你封的经脉?”
李霑懵了,他停顿了很久,喃喃道:“没有啊……没有啊,没有人给我封过经脉,我,我爹娘是说我从小体弱不适合习武,就没太管我,我也不爱练武就……不会的啊,不可能的。”
李霑呆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这不可能”。
霍枫桥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颔首道:“是我探错了。”他有些惘然地收回了手,踱步走到了窗边,没有再言语。
丹炉里的火焰沉默地燃烧着,灯台上的蜡烛一点一点矮下去,隔半晌,哔哔啵啵地爆一个灯花,灯台脚边全是它淌的泪。房间里除了这声音和李霑不时絮絮地重复一声“这不可能”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杨晏初从来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这样难熬,一点一点,像沾着任歌行的血,抻开他自己的皮肉,用一把钝刀一寸一寸地去割短长夜的更漏。
他根本不敢想象任歌行此刻在遭受着什么。
而当浓黑的夜色终于被银亮的晨曦冲淡,东方终于泛起了天光,翻涌起金红色的锦绣云霞。
两个时辰终于过去,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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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霍枫桥从丹炉中取出了炼成的一把药丸,细小的,像成烬的劫灰。霍枫桥眼中悲喜难辨,淡淡道:“跟我来。”
客仙居后院居然藏着一个已经完全尸化的药人,百会穴插着针,很安静地躺在石床上,霍枫桥径直走过去,捏开那药人的嘴,把药塞了进去。
那一瞬间安静到了极点。数息之后,那药人突然剧烈地抽搐挣扎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不断地扭动着,在连连的惨叫中无助地蹬着腿,抓挠着身下的石床,杨晏初死死地盯着他,在撕心裂肺的叫声中,他看见那药人的手指上青黑之色渐渐褪去,青白诡异的死尸之相也慢慢消失,身边的李霑小声“哎呦”一声,说:“见效了见效了。”
就连惨叫声也逐渐微弱下去。霍枫桥道:“让他叫,叫累了就睡着了。”
而当一切终于再回归到寂静,那药人已然陷入沉眠,面色如常人,呼吸亦绵长安稳。霍枫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拔了他百会穴上的针,李霑道:“霍前辈,这算是……成功了?”
霍枫桥道:“算是吧。拔了针,一会儿能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