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385)
谁个都不曾想着胡人会于此时动手,原来两下议和,先帝驾崩、新君登基,既是友邦便要通个文书。胡人已应了遣使来,吊唁使节极有礼吊唁完回了,贺新君的据说还在路上,谁个想着他们会发难?
更难堪是诸藩使已到了大半,九哥大典尚未举行,便遇着胡人打脸。
国事家事一齐不好,九哥与政事堂等固然面色铁青,也显得皇太后不识大体。皇太后骑虎难下,又不好灰溜溜便搬了,只得硬扛,就盼着有人递个梯子好下台。
第116章 应对
甚叫“正室”?甚叫“正房”?说的就是嫡妻。堂堂主母,正房正室自己住不得,自家不住便罢了,还叫旁人给占了。自家没个正屋好住,那还叫个甚的主母?!哪个当家人要住个偏院儿里?谁家有这等规矩,主母与她个正房住,倒好叫原该安养的寡妇住了正房里去?你占了正房,便叫正经主母往哪里住去?
【我丈夫听朝在前头正殿,难道要我住偏殿里,你反去占了后头正殿?】玉姐眼睛里都要滴出血来了!移宫之事,朝臣们说皇太后,不过说她“失礼”而已。到了玉姐这里,却是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儿打她的脸,是说皇太后觉着她不配住这崇庆殿。
皇太后总归做了许多年皇后,又有慈宫与淑妃之事,她便是再蠢,也当明白,先帝故去,这里不是皇太后该住的地方!尤其新君已经有皇后了!这争的不是一座屋,是脸面!是礼法规矩。是要告诉所有人,谁个才是当家人!
从来国人便重这个,是以有“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之句,故而项羽入咸阳,要焚秦宫室。并非全为虚荣,实是立场。譬如这过年与长辈叩头讨压岁钱,长辈难道便要缺你这一个头?不磕便不给钱?难道这是花钱买你磕头?他看的是你眼里没有他。
皇太后有着新屋不去住,弄得玉姐也没了住的地方儿。耳听得皇太后一劝二劝的,只装聋作哑推作不懂。眼看着慈明殿修葺一新她就是不肯搬出崇庆殿,玉姐便是原先想看着她自己把名声弄坏,使其日后再作幺也无人肯理,如今也忍不得了。
忍不得却也不能去闹,朵儿见玉姐凭窗站着,又手扶着窗沿儿,将那木头窗框子都要捏下渣儿来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泪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滑,眼睛依旧不肯闭,不由吓了一跳。走上前来扶着玉姐道:“娘娘,怀着身子的时候休要痛哭,哭坏了身子难将养。”
玉姐流了两行泪,心里畅快了些儿,朵儿一劝,她哽咽道:“我并没有事的,让我哭一会儿,哭出来心里倒好受些儿。哭完了才好做事哩。”朵儿往一旁宫女那里使眼色,宫女忙去打热水来好与玉姐洗脸了。
九哥自前头一脸汗回来时,玉姐已洗过了脸,将将往脸上略敷了层薄粉。九哥见了玉姐便有些儿愧疚,自皇太后不肯移宫以来,九哥便觉对不起玉姐。此时一看玉姐便是哭过,忙问朵儿:“这是怎地了?”
朵儿将眼睛往里间里打好的一个包袱上看去,九哥便明其意,凑上来与玉姐深深一揖:“叫大姐受委屈了。”
玉姐破涕为笑,道:“我并不碍的。不知为甚,有了身子便多愁善感了起来,平日里也不算个甚的大事,如今却好似忍不得似的。一会儿便好了,你前头事多,休要为我分了神了。”
九哥因玉姐明理,越发不好意思了起来,沉声道:“原是你受了委屈的,我并不曾说错。当家的正妻不居于正室,凭哪家也没个道理。”
玉姐道:“我的好哥哥,这话休要出去说,不说,是你受了委屈、是你孝顺,说了,便成了你的没理了。哪怕你说的全是对的,也是这般。我晓得你的难处,夫妻本是一体,我如何能叫你再为我生出事来?你晓得我受的气,心疼我,我便知足了。”
九哥道:“咱占着理哩,你休哭泣,凡事总要正一正规矩的。”玉姐扯他袖儿道:“你又来!这里头的难处你不是最清楚的么?否则,国家这般缺钱,何至于还要大操大办先帝丧事?还不是为着怕人说来?”九哥一脸懊丧闭上了嘴,心里对皇太后愈发不满。
玉姐道:“皇太后终不是亲娘,便不能求她如亲娘般处处为咱着想。她正因你不是亲儿子,心有芥蒂,咱要多体谅。若与她磕头能了结此事,我宁愿磕头了。只是……她是婆婆,你又是嗣子,我去了,倒像是赶她走一般了,此事如何做得?忍了罢。先时宫外婆婆待我好,如今只当老天要我补回来。人的福气是有限的,总不能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