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78)
我知他顾虑,挤出一个笑:“好。”
说来好笑, 第一次宿在这种地方,睡前还寻了把匕首放在枕下,结果没警惕多一会儿,便一无所知地睡着, 安稳得自己都不可思议。
胥筠长睫敛住黑眸,不再言语。
他这般的好脾气反让我有些不安,没话找话地问:“你呢,睡得可好?”
他无风无晴的脸上露出一丝暖意,“好。”
“方唐也好么,伤势如何了?”
“他的伤不碍事,还有力气与赵大哥斗嘴。”
说话间,我们走出明月楼很远,我道:“后天是秋姑娘生辰,我已和她打过招呼,她同意当天将咱们的人安排进去。”
胥筠不多见地露出一丝苦笑,“敢明目张胆让我们的人进去,这条狐狸的尾巴不好捉。时限将至,最好一切都没出错。”
将这些时日查到的线索过了一遍,我定定道:“一定没错,手持岱国珍珠的人一定会在那日露头。我们控制住他,再顺藤摸瓜,佳音可期。”
胥筠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秋娘的生辰,也是期限的最后一日。”
拱桥下一片碧绿湖泊,我们站在桥上,身旁男子如树临风,一湖波光,全数映进他的眼里。
“可曾怀疑过他?”极低极轻的问,一字不落地被我听尽。
怀疑司徒鄞。可曾?
“后日便是半月之期,虽然复尘必当竭尽所能,但我们的胜算不过五成。”胥筠顿了顿,眼睛看向远方,“孑群是国之重臣,如今仍身陷囹圄。若我等功成而还,他是否真的守诺?若我等无功而返,他又待如何?”
我挑眉,静静看向他。
男子的目光与我相对少许,忽一梦醒觉,倒退了两步,自嘲摇头:“我竟也糊涂了。”
他这番话中,光是疑君一条,便是大大的罪过。复尘向来自持,从不妄语,独处时尚慎而又慎,何况在旁人面前?
不自知地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为我担心吧。我心中感动,学他负手而立的样子,问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你与他下过多少盘棋?”
胥筠怔营一时,慢慢笑开,“记不清了。”
“听说复尘赢多输少?”
“不……从未输过。”胥筠并未得意,反而有几分哭笑不得。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皇城里那位爷,在某些时候很是不顾风度,忍不住笑了,闲闲揶揄:“你真大胆哪。”
胥筠眼神生变,“有一种人天生会有一种气势,让你无论何时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便是。”
那大约便是王者之气吧。我问:“在你眼中,他是怎样的人?”
胥筠顿了顿,静声道:“臣不论君。”
我却好奇想要追究,“那便换种问法,都说棋风如人,作为博弈的良手,复尘觉得他是否是能看清棋路数手之后的善谋之人?”
这次胥筠沉默良久,给出了答案,“是。”
我得意欲笑,却蓦地想到,那样一个人,竟从未赢过复尘……
胥筠露出雅致的笑容,“风大了,回去吧。”
我点点头,掩饰住内心摸不着缘由的惶乱。“我可以自己回去,咱们后天见。”
“好,请姑娘务必小心,一旦……”
我扬了扬右臂,“一旦有危险,我有你给的护身符。”
回程的路好像漫长了许多。
犹记得出宫当日,迢儿对我说的一句话:小姐刚进宫时对皇上猜疑颇多,如今又是信任太过。若他日有何变故,小姐一辈子都要悔在“笃信”二字上了。
我岂是不曾疑心,只是到头来所有的疑心,都输给他勾神一笑。
竟不知自己这样想他,恨不得立刻就能见到他。
特意绕到测字相士的摊子前,没看到人,旁边卖草鞋的老汉说,老相士有很久没来过了。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明月楼,反关房门,重重吁出一口气,仍赶不走心头的酸楚。
“脸色这么难看,是想我了么?”
风流沉荡的嗓音如此暌违,我大睁双眼,窗边的长帘一飘,一人从纱缦中现了出来。
青天白日,自不会是凭空见鬼,而且他说的不错,我这么难过,确实就在想他。
双腿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挺拔的身影迎到眼前,长臂将我抱个满怀。
轻衣薄布,温热胸怀,嗅一嗅,满满是司徒鄞的味道。
你还疑他么?心中有个声音问。
“想死我了。”紧拥我的男人闷声咕哝,像个委屈的孩子。
“你怎么来了?”我眼眶红了一圈,脑子里只剩惊喜,腾不出空问其他问题。
见到他便知道,这些日子一切的犹疑与委屈,那封被烧掉的信笺上的字字句句,全部有了意义。
他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臂,我细看他的脸。眉目依旧,唇如淡金。
“牧舟。”把在心里叫了无数遍的名字念出来。
他咧嘴一笑,微凉的手指慢慢划过我的脸,“你瘦了。”
我的眼圈又红了,“外面的伙食没有宫中好,自然要瘦。”
司徒鄞眉头略动,歪头在我颊上啄了啄,似有一声叹息。
我不放心地问:“你到底怎么来的?可有人跟着?朝上的事情怎么办?”
他眨着眼,挑最容易的答:“骑了宫里最快的马来。”
“那是如何进来的?”明月楼内外把守可并不松懈。
黑亮的眼睛再一眨,“有窗。”
我再要问,他突把眼睛一眯,似怒似笑:“啧,他们就是这么照顾你的,让你住在这种地方?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谁给的胆子?”
“是我自己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