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5)
他既要做足表面文章给宫里那两位长辈看,我又何妨配合。
宣旨的公公正是昨儿陪司徒鄞来的那位,我叫迢儿给公公赏赐,他却百般推却。
我淡笑:“陈公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趁着我还能赏时便拿着,等将来公公纵使想要,恐怕我亦没有了。”
“娘娘这是哪里话……”
话说到这份上,陈公公只得尽数收了。他看着我的笑容欲言又止,踌躇了一番,终究没说什么。
等陈公公走了,迢儿为他刚才的表情注解:“我估摸公公的意思是,从没见过小姐这么心宽的人,被冷落了还笑得出来。”
“当着下人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迢儿有时说话就这么刀子嘴,我也只能听着。
鸿雁和秋水正在石阶下打扫,司徒鄞赐了十余个宫女并太监,这两个安静乖巧,我看着喜欢,便选到身边伺候。
用过早饭,要去淑熙宫与瑞祥宫,给太后和太皇太后请安。
淑熙宫庭中沉香百合挂着水珠,在清晨的薄雾下开得正娇。
仅仅隔了一天,我来此觐见的心情已大不一样,今后我便在宫里生了根,每日晨醒昏定是少不得的。
太后娘娘最关怀的,自是皇家子嗣的问题。
在我来之前,司徒鄞只纳了两妃,一个就是应妃,是从当王爷起就陪伴在侧的,另一个是湘妃,听说为人清高孤绝,一笑难求,渐渐的皇上就不怎么待见了。
这两位虽跟了皇上多年,但直到如今都没有一男半女,太后焦急之心可想而知。
昨夜之事太后想必知晓,只言来日方长,要我尽心为皇上分忧担劳。
我一一应过,太后赞我乖巧,又赏赐了许多东西。
出了淑熙宫,我叫鸿雁秋水送回眷瑷殿,自领了迢儿往瑞祥宫去。
不似淑熙宫里的雍贵奢华,此处布置清雅,独有经世老人家的品味。
太皇太后刚刚用完早膳,我行过大礼,太皇太后喜笑颜开地拉起我,让我挨着她坐,我便居下位坐了。
老人家没那么些规矩,愿意说些家常话,她问一句,兴起了我多说几句,亦不怪罪。
说实话,这宫里的长辈,唯有太皇太后是我愿真心亲近的,若非拘于礼法,我还真想叫她奶奶。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说到我的名字上,太皇太后轻皱霜眉:
“钟了这名字凄冷,女孩子叫这名字终属不吉利。还有,鄞儿给你的封号也素雅了点,配不上你这么机灵的女孩儿。”
我淡淡一笑,钟了这名字,常人第一次听见都觉太过萧条。
将师父的批解一五一十对太皇太后说了,老人家听后沉吟片刻,复将我的名字念了两遍,细嚼之后,便也释怀。
正在这时,外头通传皇上来请安。
我呼吸一时不稳,刚刚吃下的酸梅反了胃。
那道身影一进来,我便埋身请安。
司徒鄞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对我道:“免礼。”与昨夜的语气分毫不差。
我起身,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样子。
俗词不必多说,借迢儿包打听的光,我早已从她嘴里听到当今皇上是如何如何俊朗不凡。
只是留意他的唇色淡薄如金,似有弱症,然而那双如墨的眼曈又光芒深敛,俨然王者气相。
这空当,太皇太后抚着孙儿的手埋怨起来:“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像商量好似的,一前一后来请安,鄞儿,哀家可不许你薄待娴妃。”
说罢,拉过他的手覆在我手背上。
温热传来,司徒鄞将我的手握紧,偏头笑言:“晨起有早朝,冷落了娴妃,我自当补偿。”
我心尖一悸,亦笑:“国事为重。”
司徒鄞道:“早上叫人送去的桂皮糖酥还吃得惯么,听闻娴妃在家时便喜糖食,钟夫人的手艺又是一绝,不知味道比不比得上?”
好一派温柔体贴,我心里忍不住冷笑,若是我看到半点桂皮糖酥的影子,还能更身临其境一分!
手上的力道一紧,我吃痛,随即答言:“臣妾很喜欢。”昂头看向司徒鄞。
这一看,是带着挑衅的眼神,谁想司徒鄞云淡风轻地从我身上收回视线,根本不做停留。
祖孙俩聊得高兴,我立在一旁,不好插嘴。正想是否应该先行告退,司徒鄞忽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盘制作精巧的酸果,冲我使个眼色。
我会意,接过捧到太皇太后面前,亲自捻给她吃。
“好,好。”太皇太后吃了,笑得开怀,又让司徒鄞,“你也尝尝,这是膳房新做的果品,味道酸甜,爽口得很。”
“是,皇祖母。”
我将白玉琉璃盘捧过去,司徒鄞淡淡地扫过来,拈起一颗尝了,道:“果然可口。”
又过一时,太皇太后乏了,便令我们散了。
我跟在司徒鄞身后走出宫门,等候多时的迢儿见到皇上,连忙行礼。
司徒鄞面南而立,不作一语。
满眼不过高墙红瓦,他宁愿面墙,也不愿对我,这点我看得明白,气早已没有了,反而好笑堂堂天子竟有些孩子气。
他不走,我也不敢动,这样相互默立片刻,他一言不发地往他的霖顺宫去了。
“真是惜字如金。”我叹笑,枉我刚刚如此配合,就连个谢字都没有。
迢儿已拿帕子拭汗,天子威仪叫她敬畏不少。
她问我在里面和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又和皇上说了什么,我道:“前者可以斗量,后者恐怕要用针鼻比量了……”
还没说完迢儿便叹气,嘟囔着:“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