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4)

作者:晏闲

既是如此,我保证不赔本便是。

七日后我踏上大红花轿,拜别母亲兄长,十里长街大放鞭炮,此起彼落。

坐在轿中的我耳听环佩铮鸣,茫然得不知何去何从。

宫中那一套礼法繁多,我又是太后钦点的妃嫔,是以未见皇上,却要先去宫銮各处行礼。

我换上一身粉红的百蝶穿花金丝福缎,外罩五彩勾丝的祥云褂,头顶各色耀目珠宝,宫中各处峥嵘风光领略不及,惟有三叩九拜而已。

之前最担心的便是谒见太后娘娘与太皇太后,都道丑媳难见公婆,想来这两位后宫之主自都不是好惹的。

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太后面上淡淡的,我却看出她眼里流露欣喜,不知是满意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家世。

太皇太后辈份更长,却慈祥如祖母,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奶奶以前待我的好。行过礼后,太皇太后拉着我亲亲切切聊了许多,告退时除了寻常赏赐份例,还赏了我一对太上先皇送她的龙凤玉镯,令我惶宠莫及。

回到自己的宫殿已近薄暮,听迢儿说,眷瑷殿在后宫宫苑中,占地算是数一数二的,太后下旨特意为我收拾出来,“眷瑷”二字还是皇上亲提。

“瑷为美玉,‘眷瑷’便是怜赏美玉之意了,小姐,皇上一定看重您。”迢儿开心地说着,用银剪将烛火挑得更亮了些。

我垂头不语,只顾低头看手上的镯子。

我在等皇上,这是入宫这日要过的最后一关了。

适才宫中嬷嬷教授如何侍奉皇上,听得我面皮发烫,虽是假作不理,可心中的莽兔却要直撞出来。

这副身子,便要交给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了?

若说不甘,满屋烛影就是我的写照——因光而生,随风而动,半点由不得自己作主。

不想等了一个多时辰,皇上不至。

迢儿一次一次去剪烛花,渐渐地焦急起来。

“别忙了。”光影晃得眼晕,我抬手抚额,望向摆满玉莲金桂的喜案,寻思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饶是迢儿见多了我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下也慌了,“小姐,你不急吗?”

我站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骨头,然后把身上华纱重重褪下,只剩下内里一件衵衫。

“皇上不会来了,吃点东西,早些睡吧。”我漠然说着,捡了个红枣扔进嘴里。

“小姐。”迢儿快哭了。

想必她也早知道我这一入宫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自古皇帝最头疼的便是筹码结姻,冷落则担忧边疆不稳,宠爱又忌讳祸水殃国。

我倒真没什么悲喜之感,只是感叹司徒鄞这小皇帝倒是敢下这步棋。

我的哥哥可是掌握着褚国大半兵马,而这下马威何等威风!

“蜡烛熄了吧,睡觉。”我拆下头顶珠钗,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甩了甩,伸手去揉紧绷的头皮。

迢儿闷声应了,一根一根吹灭绢笼里的红烛。

待她吹到最后一根,我不紧不慢地脱下玉镯,塞在鸳鸯枕下,随口道:“‘眷瑷’是‘涓埃’谐音,如涓细小,如尘卑微。迢儿,这就是我的宿命了。”

话音刚落,殿门外突然撩起一道尖亮嗓音:“皇上驾到!”

第3章 下马之威

听到传旨的那一刻,迢儿慌了,她对着火折子猛打十几下,却徒劳无功。

我也慌了,听见殿门一声推开,恨不得揪着自己的头发往床柱子上撞。

这样一副鬼样子,真怕吓着皇上。

脚步声愈行愈近,最后关头是迢儿回了神,提醒我行礼。

我依言行跪拜之礼,心里毕竟没防备,话音微颤:“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头顶半晌没有动静,偌大个屋子只有一盏烛灯萧瑟,妖冶又寒酸。

想来皇上大概从没遇过这种情况:新婚之夜,新娘子披头散发,只着一袭亵衣,跪在鬼影憧憧的房子里给他请安……

寂静良久,皇上道:“免礼。”

迢儿扶着我缓缓起身。我心想着得矜持一点,却忍不住抬眼去瞧,无奈光线暗淡,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脸廓。

“爱妃这么早就歇了?”

一根手指勾住我的下巴,抬眼,正撞上一对幽深的眸子。

刚欲作答,那只手已抽回。

不过须臾间,这高高在上的男人已转身,散漫地问:“我今晚是不是约了应妃?”

我一愣,跟着皇上进来的太监道:“正是呢皇上,皇上答应了应妃娘娘今晚过去陪她。这都三更天了,再不去,娘娘可会生气了。”

皇上手中折扇一抖一合,“那便去吧。”说罢走出眷瑷殿。

我驻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冷冷一笑。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我料错了司徒鄞,新婚之夜让新娘独守空房怎能算羞辱?

当着我的面去宠别的妃子,才是践踏之能极!

这才是真正的下马威。

迢儿为我不平:“连表面上的和睦也不愿俯就,皇上真的不怕将军不满吗?”

我一惊愣,连忙捂她的嘴,后知后觉这动作俨然娘亲附体。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懂了娘的苦心,也学她语重心长的口吻道:“就凭你这一句,叫人听见我俩都得完蛋。这是皇宫,隔墙有耳。”

“可小姐……”迢儿咬着唇愤懑难平。

“休息吧。”我淡淡挥手,二度上榻。

灯影后不知有多少冷眼相看的人,等着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何必作践了自己给别人看戏。

一夜无梦,还算踏实。

翌日清早,太监总管来宣旨,司徒鄞册封我为娴妃。对这个俗气的字号,我只皱了下眉头,便欢天喜地地接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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