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紫宫宠+番外(118)

作者:晏闲

我将牙齿咬出血,“我最后悔的——是信了你!”

“是,摊上我,是你命苦。”泰然自若的嗓音静下来,李牧舟摇晃着退了两步,转身疲惫道:“为何不准备一把匕首,如是那样,我定不会躲。”

声如弦断不忍闻。

他也经历过伤肝断肠之痛吗,还是一贯的弄虚手段?

我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我与他之间,曾有那么多花光月影,那么多深隽缠绵。初入宫时的折辱,我谅他,逐出宫门的计划,我信他,到后来立后也好选秀也罢,我都依他,可这一切,竟全部是建立在虚假之上。

多希望他能转过头,看一看我的神情是如何痛恨,又如何不屑。

但是他没有。

李牧舟只是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背对着我,轻飘飘扔在地上。

我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那是一封没有打开的信。是我要迢儿和张路带出去交给哥哥的信。

迢儿……

我慌张抬头,那道瘦削的背影如秋风中的树枝,摇摆几下,消失在眼前。

第70章 沉魄浮魂

未等天明, 容宸宫被重甲包围,任何人不能出入。诺大个殿宇, 转瞬变成牢笼。

即使秋水尽力安抚,宫里依然人心惶惶。甚至有人私下猜测,是皇上要废后。

看着眼前的那封信,我心里一阵阵发疼。给哥哥的警报没有传出、迢儿生死未明、云靖不知所终、胥筠远在天边、而我又被锁在深宫,对宫里宫外的情况一无所知——老天, 还有比这更绝望的事吗?

李牧舟此时若想覆灭褚国, 简直易如反掌。

曾被我当作此生良人的一颦一笑, 此时回想, 虚幻如梦。

殿外突然传出一阵嘈杂,我辨着声音, 霍然起身, 同一时间秋水眸光发亮地冲进来, “娘娘、公主!”

被拦在宫门外的果然是银筝。素衣白裳的她, 已不复从前张扬,说起话来却依旧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觉得, 我如今不是公主了, 说的话便不管用?信不信,我一句话, 照样能让皇上砍了你的狗头!”

把守的侍卫满脸通红,不住作揖道:“小的信、小的哪敢不信呢!只是皇上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许出入容宸宫。请公主不要为难小的啊!”

“跟你说我不是公主了!”银筝偏头看见我,假咳一声, 放轻音量道:“皇上说不许出入,没说不许说话吧。我多日未曾进宫,很是想念皇嫂,要同她说些话,你也敢拦?”

她杏眼一瞪,任谁也拿她没辙。

侍卫乖觉,看看她又扭头看看我,“这……小的自然不拦。”

待侍卫走远一些,我趋步来到殿门,想对银筝笑一笑,却咧出一个难看的哭相。

银筝难过地看着我,“嫂嫂。”

我看她的样子,预感不好:“你怎么来了?”

银筝眼中满是忧愁和茫然,“哥哥去荩眬之后,我便有些疑惑,只是不明所以。直到昨天夜里,一个身负重伤的人潜进公主府,我才知道宫里恐怕出了事。”

我眉头一紧,“你说的那人是谁?”

“侍卫长张路。”银筝压低声线,“他有话让我带给皇嫂。”

我不由将手掌攥紧,“你说。”

“张路说他在送信的路上遭到追杀,幸而迢儿已被安顿好,性命无碍,但是信丢了。”

迢儿无碍,迢儿无碍。我把这话在心里念了几遍,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银筝追问:“嫂嫂,是什么信?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刚刚去给皇姑母请安,淑熙宫居然也有把守的人,掌事姑姑说姑母生病谢客,我连她的面都没见着——这到底怎么了?”

连太后也被禁足了,看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滚了滚干涩的喉咙,我低声道:“你不要问,赶快回你的公主府。帮我照顾张路,让他哪也别去,好好在府上呆着。”

银筝咬了咬唇,似乎不愿就此离开。

不远处的侍卫频频向这边张望,已有过来赶人的意思。

我急了,“银筝——”

“我知道,”银筝抢过话,目光忽明忽灭,“哥哥不告诉我,你也不说……我不问就是了。嫂嫂,你要保重。”

看着直挺而去的背影,我忽然发现,历经一次变故的银筝,长大了不少。

除夕如期而至。

今年的除夕,没有烟花绮烛也没有歌舞楼台,皇宫内外,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中忽然传来一阵低闷声响,容宸宫的殿门缓缓推开,两个侍卫提戟进殿,径至眼前道:“皇后娘娘,皇上在昭文殿,请您过去叙话。”

他终于想起我了?我笑意森冷,瞄着他们身上的重甲利刃,“我如果不去,怕也是不行吧。”

“请娘娘不要为难小的们。”

我拂动衣袖,昂起下颔:“我不为难你们,走吧。”

昭文殿是神圣庄严的议政之地,后宫妃嫔想要踏足,惟有一个机会。数月之前,我得到了这个机会,此时望着悬在头顶的恢弘宫殿,有一丝不真实的迷惘。

上言离别久,于子朝共昏。什么样的城府,能编出这种谎言?诗作所以唯美,大抵就是因为不真。

殿中只点数盏细烛,昏浊的光线里,李牧舟坐在面南的龙椅,缟白衣袍,劲黑腰带,与以往叛若两人。

看到我,他微微扯开嘴角:“你来了,坐吧。”

墀下是特意为我而设的海棠雕花几,我没有动弹。

“陪我坐坐。”他重复,有了些软软的哀求。

这是他的惯用把戏,钟了,万不可心软。心里一遍遍警告自己,我手掌虚握:“叫我来,不是为了与我一起过除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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