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120)

作者:海盐柠檬挞


之后伤势转好,出了那个山谷后,他又在外流浪了半年多,饥一顿饱一顿,后来有人见他实在懵懂可怜,告诉他可以去给人帮工可以换些粮食,他才能够吃饱,也偶尔有地方可住。

他至今清晰的记得,在帮一家客栈老板搬了一整天木料后,手中多了三四个铜钱时那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再后来,他就被叶安带了回去,习书学武。

“后来师父收我为徒后,我与他说起过这段经历,他总是漫不经心说我命好,居然被狼救了。”谢樽低笑一声,感受后腰处陆景渊轻缓的动作,柔滑清凉的药液覆在伤处,将麻木的痛感渐渐驱散。

“但我知道,在那样的环境下,奉君纵然想救我,也是有心无力,救我的必然另有其人。”

不止在碧云崖下的山谷之中,在后来他离开山谷之后的流浪日子里,他也时常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

一开始他也觉得是他太过敏感,被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扰乱了心绪,但后来一些偶尔降临的幸运都昭示着真的有人跟在他身后。

例如快要饿得昏死过去时,遇到看似是被扔在某户人家门外的馒头,或是其他充饥之物。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时间久了,纵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不对。

“是叶前辈?”陆景渊声音嘶哑,似有砂砾充塞。

听到谢樽轻描淡写地描述着那些过往,他觉得自己快要压抑不住胸腔中不断膨胀的暴虐之气。

谢樽笑了笑,没有否认。

他也觉得是叶安,但叶安从不承认,在他有意的试探下也从未露出过破绽。

当年从天而降说要收他为徒时,叶安也是像初见他一般,如话本中的世外高人一样说看他骨骼精奇,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若是叶安,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跟他那么久,又为什么最后决定收他为徒。

陆景渊轻轻将药液抹匀,用掌心将其缓缓揉开。

依照之前在姑苏时叶安的表现,叶安绝对是知道谢樽的过去的,他的目的未可知,但谢樽这些年,正是有他才得以活的自在。

“所以我并未骗你。”

听见谢樽的声音从闷闷传出,听起来有些昏昏欲睡,陆景渊轻声道:“嗯,忘了也无妨,总归如今岁月长安,但若你想要知道那些过去……”陆景渊顿了一下,“我会帮你。”

谢樽忘了也无妨,于他而言,只要人活着就什么都好。

那些过去有他记得也已足够,他们的故事可以重新书写。

“嗯……”谢樽深吸一口气,打起了些精神。

虽说心中并不介意向他人论及那些大大小小的经历,但当他去细细回忆过去,将那些并未如何放在心上的点滴忆起时,心中却还是漾起几丝波纹。

“差不多好了吧?”他轻轻动了动,手撑着床板,想要翻身坐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伤,你都揉那么久了,明天保证能恢复如初。”

“至少三天这淤血才会散去。”陆景渊低头看着那片分外刺眼的伤痕,手下的动作越发轻柔起来。

赵泽风那木头桩子,从小到大就没变过,从来不懂点到为止四个字怎么写。

“好了好了。”谢樽实在是趴不住了,全身硌得难受,他咬着牙撑起身坐了起来,看起来动作轻灵随意,半点受伤的模样都没有。

坐正了一抬头,他就看见陆景渊雪白袖口蹭上了一大片褐色的药液,正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这药不太好洗,但没关系,这点痕迹明天他努努力搓一搓应该就看不出来了,谢樽嘴角勾起笑容有些僵硬:“说了半天,口渴,我去添点水喝。”

“把衣服穿好,我去拿。”陆景渊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将药瓶塞好。

谢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半身还裸着,不过此时他早已没了那点旖旎心思,只随手将落在一边的里衣捡起来一裹,边系衣带边想着要如何才能恰到好处地透露些信息,好让陆景渊帮帮忙。

后腰的伤处的药液发挥了作用,正传来一阵阵柔和的暖意,谢樽伸手接过陆景渊递来的水。

“我似乎还未曾与你说过我那位兄长的名字。”陆景渊坐到谢樽身旁,眼神中带着笑意,忽然开口道。

“嗯。”谢樽点了点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陆景渊长舒一口气,谢樽向他看去,只觉得随着这一声叹息,陆景渊身上时常笼罩着的那些若隐若现的郁气随风散去,如晨光倾洒下的朝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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