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沧浪(22)

作者:瓜仁草

“我……肯定要算!”

“哦。”苍厘道,“壶与人的判定标准果然大相径庭。”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不可能!”声音一个哆嗦,像是咬到了舌头。

“你危险了。”苍厘继续诓他,“都不用提你名字,这壶一丢出去,天雍府就得大变颜色。”

“…………”声音沉默良久,强作镇定,“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是谁。”

“你是……”苍厘口中刚冒出两字,外头贺佳已经语无伦次地叫唤起来:

“大人,大人!先生……有急事相邀,好像羊肉……羊肉真出事了!”

苍厘出去,见小童披头散发地站在原地大喘气,额头上都是疾跑出来的碎汗珠子,只平淡应道:“好,带路吧。”

没有经过那一堆郁郁葱葱的帐篷,却是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走到了一带古城墙下。

最高的城墙仅余一仞,已给风沙磨得圆润如石。牧应堂正立在那墙头前,音容冷肃道:“诸位想必都有疑问,这肉里为何有剧毒。个中原委,牧某自当告之——在此之前,先请各位出示使者印。”

团团围着的使者皆大眼瞪小眼,将信将疑地摸出锦囊。

苍厘站在最外围,想,不错。自己只说了个雏形,他倒是演绎得传神。

“现在,劳烦各位排作一行,拉开间距,将使者印放在身前。”

一些人免不得切切作声,不明白牧应堂这是要演哪出。多数人仍依言站开,按吩咐将印章摆在了脚尖前三尺处。

牧应堂点点头,纵身跃上城墙,宏声道出了最要命的那句话:

“投毒之人,印上姓名已毁,请诸位辨之——”

“——先生当心!”

遽然一声大吼震天,两句话几乎同时冒进众人耳朵。

兀那城墙后突出个蓬头野人,一身腌臜,极尽落魄。他颈项上耷着扯断的捆柴结,一手死攥着好大一截冒油的羊腿骨,乍见一堆眼睛瞪着自己也愣得一摆首,继而风风火火转个向,一股脑子朝旁地野林子扎去。

“呔!小子哪去!”一名矮短精悍的虬髯大汉跟着跳出。他吊着对苦瓜眉,双手一腾,甩开一段碗口粗的降金绳,呼啦套上野人胸口。

野人挣了几下没挣脱,不管不顾扭转横扫起来,直将个平静地搅得如同飞沙走石的古战场。

大汉额角滚汗,臂上山包样的肌肉颤得好似雨打激流。眼看那绳要扯不住,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正正好将野人扣在其中,顽石般给他一点点压垮在地,再起不能。

这网色若沉碧,海浪般微微起伏,正是牧应堂投出的伏波网。管事人虽不言语,哪能任其作乱。

野人半脸着地,梗着颈子动弹不得,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索性就近撕咬起手中沾灰的羊肉,吧嗒吧嗒嚼了满嘴油,浑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别吃了别吃了!”大汉一脸头痛地扯了扯金绳儿。

“老邓,这是……?”

“先生,这伢子刚刚突袭营地,撕了半只羊就跑。”大汉转手递出只脏兮兮的锦囊,“我从他身上扯来个使者印儿,但上头没名字!”

“啊?没名字?”前排围观的西且弥使者洪毅眼尾一跳,咋呼出声,“投毒的不会就是他吧?!”

一众使者给他这声唤回魂儿似的,顿然称奇。更有人没听清牧应堂早前那句要紧话,慌忙询问身旁到底出了什么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然,原本还算整肃的集会场,彻底陷入糟乱之中。

人都想往前头挤,看看作乱的是何方妖孽。苍厘趁势退得远了些,想,碰得早不如碰得巧。

毁名之说本就是诓人露马脚的诳言,要看的是众使者听后表露的第一反应。此言一出,下毒的一定会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印,没下毒的则会第一时间去看别人的印,这个反应错不了。

刚这一打断不止跌效,还真撞着个没名字的。苍厘暗道,不知这人来自何方,这么早就失去参典资格了。

耳边一嗡,传来鼻烟壶惊讶的声音:“嗯?怎么是他?!”

第14章 怕不是个碰瓷的主

“烟烟果然见多识广。”苍厘以拳抵唇,权作深思状,“是老熟人么?”

“不算。”声音顿了片刻,有气无力道,“再说一遍,不要乱叫。”

“介绍一下吧,烟烟。”苍厘是熬鹰的好手,让这么一个不服帖的精怪认名,更是自然而然顺手为之的小事。

“……”声音一时无语,带着几分不情愿道,“他是齐家人。”

齐家人?苍厘想,若真是齐家人,不该在这里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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