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520)
孔雀尾翎,定然散着金光,布满陆观道的血管与骨骼。
斐守岁一想到此,方才又见那幻境中断成两截的陆观道,他不忍心继续去看,手试图离开,却被陆观道迎上。
陆观道眨眨眼。
斐守岁皱眉:“你该告诉我的。”
“为何?”
“这样我便不会来看什么曾经。”
“嗳……”
“嗯?”斐守岁仰着头,“叹什么气。”
陆观道笑道:“你这是心疼我。”
“……嗯,不然?”
“那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陆观道扯出一个笑来。
斐守岁正欲开口,幻境里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他心里头纳闷,尚未去看,陆观道的大手已然捂住了他的眼睛。
手下是黑暗,边缘有白光穿透肌肤的暗红。
斐守岁不解着想要挣脱。
陆观道压着嗓子:“别看了……”
“嗯?”
身侧人好像在发抖。
斐守岁靠在陆观道胸前,还能听到逐渐加速的心跳。
“怎么了?”
可惜。
陆观道遮得住视线,却拦不了声音。
是一声惨叫,穿透斐守岁的心识。
斐守岁被叫声吓得浑身一颤,痛感慢慢从幻境而来,扎入他的心魂。
“嘶……”
渐渐变重的呼吸。
陆观道压不住喉间的一口热血,只好不停叹息,试图缓下紧绷的神经。
两人都不说话了。
斐守岁压制痛感,努力说道:“你……”
“我在……”
“你是不是……”
斐守岁伸出手,那手掌里立马有了回应。
是一面冒着虚汗的皮囊。
斐守岁心疼道:“你比我痛。”
“没有,”陆观道抱人的力气加重,“都已经过去了,不痛不痛。”
斐守岁:“……别逞能,放我下来。”
“我不。”
痛感愈裂。
越发接近幻境,陆观道的术法也就在逐渐消失。
斐守岁便在陆观道的怀中,变回了成人。
可,陆观道还抱着,说道:“马上过去了,马上……”
马上又是多久。
斐守岁头疼欲裂,他能察觉脖颈、手腕与脚踝处的束缚,就像被白蚁啃食,痛感穿透神经。
“真想……”真想变成一只毛团子,至少痛时,可以缩起来,自怜。
想着想着,斐守岁昏了头,他用力拍了下陆观道的手臂。
陆观道却抱得更紧了,低沉颤抖的声音乞求道:“就让我抱着你吧。”
“蠢货,松手!”
“不要,”陆观道贴近了,一丝血腥味从他舌尖流出,“径缘你,心疼心疼我吧……”
“我就是怕你承受不住,才不要你抱,快松手……!”
话没说完。
陆观道的手离开了。
斐守岁眼前瞬间清明,他看到陆观道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皮囊上夸张的孔雀羽。
“你……”
而远处,幻境中的陆观道,也是这般模样。
孔雀羽生得精致,漫开来的时候,有金粉在赤红中沸腾。
就像囚犯的乌黑刺青,夸张了陆观道本干净的色调。
陆观道一双浓绿的眼睛,疲惫地凝视斐守岁:“我只想霸占你一会儿,就在你身边,一会会……”
“你……”
斐守岁欲言又止。
陆观道笑说:“所以,我真是不忠的,连你的话都不听。”
“不,”斐守岁咽了咽,“你若这样想,那我岂不是……”
撒谎成性。
陆观道摇晃了脑袋,痛感让他没有注意到斐守岁的停顿,他试探着低头,想要一点点靠近斐守岁的脸颊。
斐守岁却迎了上去,用指腹划开陆观道嘴角的血丝。
陆观道:“……”
斐守岁移开手:“我好些了。”
因为镇妖塔的低压在消失,就算陆观道刻意斜着站了,斐守岁也还能瞥见血红的尸首,感触扑面的异香。
但。
幻术在退却。
就在两人相拥之时,幻境中的斐径缘被带去了高台审判。
而那断成两截,本该呜呼性命的陆观道,被月上君捡走,用幻术扮成了谁也不认识的模样。
陆观道垂眼。
幻境的声音替他开了口:“月伯伯,我想他了。”
斐守岁:“……”
“月伯伯,我想去人间找他。”
月上君:“还不是时候。”
“那还要多久?多少个年月?”
“再等等。”
“您上次也是这般与我说的,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仿佛能看到红衣月老眺望远方,他道,“等到你一直想要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