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为何那样(48)
作者:相吾
隨著簾櫳響動,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岑嬰雙眸幽幽,死死盯著謝歸晏由遠及近的身影。
岑嬰用全天下最挑剔的目光打量著謝歸晏的神色,看他對自己的擔心有幾分,關切又有幾分,以此去評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結果自然不能讓他滿意。
岑嬰看著謝歸晏走到面前。
他忽然伏枕咳嗽不止。
岑嬰的玉冠已經卸去,滿頭烏發柔順地從肩頸處垂落,他是個極漂亮的美男子,即使染上病容,卻也不招人厭惡,隻覺是一座頹傾的玉山,一樹即將凋零的桃花,讓人心生無數憐愛。
謝歸晏忙喚太醫,又親手奉上茶水,想扶岑嬰起身,讓他用茶水壓住咳嗽。
岑嬰未起身,他軟弱無骨般靠著謝歸晏,就著謝歸晏的手,飲瞭兩口茶。
謝歸晏隻當他身子骨弱,並未多想。
去而複返的太醫重新給岑嬰把瞭脈,囑咐謝歸晏:“莫要再讓陛下動瞭肝火,怒氣攻心下,若是再牽動頭疾,可是要命的事瞭。”
謝歸晏心虛又愧疚,忙頷首應是。
岑嬰喝茶喝得雙唇水潤,盈光軟流,他冷哼聲:“不過白囑咐,院判你問他,可還要辭官,他保準說要。”
院判局促地站著,不知該如何應付君臣之間的矛盾。
謝歸晏隻好道:“陛下,這是兩回事。”
“這明明是一回事!”
岑嬰再次被牽動,伏在謝歸晏的膝上劇烈地咳嗽瞭起來,肩膀聳動間,面頰泛紅,在病容中添瞭幾分豔色。
他很失望也很憤怒。
謝歸晏明知他為何而吐血,卻仍舊不松口辭官之事,可見在謝歸晏的眼裡,他的生死又算得瞭什麼,逃離他的身邊對謝歸晏來說,才是最要緊的事。
所以當謝歸晏忙端起茶盞,要喂他茶水時,岑嬰一把將謝歸晏推開:“遲早要被你氣死。”
岑嬰眼角咳出淚花,他艱難地抽出巾帕拭去,也不願謝歸晏插一根手指。
謝歸晏有些訕訕。
岑嬰抱怨起來:“真不知你怎麼想的,天下太平也隻是一時的太平,朕身子骨弱,哪裡就離得開你。”
謝歸晏辯解:“微臣替陛下考察瞭好些年輕官員,都堪為重用。”
岑嬰怒道:“你便打算把朕扔給他們,從此撂開手,不管朕瞭?”
謝歸晏怔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聰慧敏捷,勤於政務,已能獨當一面,無需微臣的輔佐。”
岑嬰冷笑:“那是你不瞭解朕。”
他眼若寒潭,目光之尖銳,仿佛有利器要破冰而出,向謝歸晏刺來。
謝歸晏極少能見到這般鋒芒戾氣的岑嬰,因此不由地怔愣住瞭。
岑嬰擡手,將黑發往肩後撩去,露出那漂亮到堪稱鋒利的五官,他冷著臉時,與生而來的矜貴就是最尖銳有力的隔膜,讓他分外高高在上,天然有居高臨下的傲慢。
那種傲慢,並不來源於自信,而是權力賦予他,又被他嫻熟使用的生殺大權。
謝歸晏覺得岑嬰看她,也像是在看一隻可以隨意被捏死的螞蟻。
謝歸晏打瞭個寒噤。
她記起來瞭,上一回見到這樣的岑嬰還是在東宮,那時候他不過十一歲,渾身帶刺,看人時目光充滿瞭提防與戒備,但仍不改骨子裡的冷漠。
謝歸晏不禁懷疑自己,她經過這些年精心教育真的把岑嬰的性子掰正,真的囚禁住瞭他心頭那頭猛獸嗎?
謝歸晏聲音發顫:“微臣陪伴陛下七年之久,自以為還算瞭解陛下,不信陛下是暴虐之君,昏聵之主。”
岑嬰漠然:“朕是不是暴虐之君,昏聵之主,在於你,不在於朕。”
這是什麼荒唐的話!
謝歸晏悚然地望著岑嬰,她自覺雙肩孱弱,接不下這口禍國殃民的大黑鍋。
岑嬰赤足踏地,繞過謝歸晏,身形若雲似風,吐血與隱隱發作的頭疾讓他走得搖搖晃晃,但他不在意地走到窗前,打開瞭窗戶。
他出神地望著藍天白雲:“你辭官也好,這朝上就再也沒有哪個官員趕跑來和朕攀情分瞭,這時候,朕想做什麼就什麼。那六個敢上書為太上皇說話的言官,朕早就想殺瞭。”
“陛下!”
謝歸晏倉惶地起身,不可置信自己方才聽到瞭什麼。
岑嬰沒有理會她,他仰著臉,看著四方宮闕割出的小小四角天空:“什麼九五至尊,被掣肘至此,連仇人都不能痛快地殺幹凈,比籠中鳥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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