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萤(136)

作者:符瑞


“我原是不想進的,但隻因是你爹,我便進瞭。”

慕氏說這番話時,語氣清淡飄渺,不夾雜任何情緒。可落在湯寶兒耳中,卻平白添瞭兩分苦澀之意。

她剛想說什麼,餘光忽然瞥見瞭什麼。

“爹?”她愣愣地看著高處。

慕氏一怔,慢慢扭過頭,果然看見瞭站在高處的湯弦。

護城河河邊有兩條道,一條在上邊兒臨街,一條在下邊兒臨岸,中間隔著斜坡草地。

湯弦自一旁的石梯走瞭下來,湯寶兒見他走近,便自動退至一旁,沉默地候著。

“我帶你去轉轉吧。”湯弦掌著輪椅,他回頭看瞭一眼少女,語氣如往昔那般溫和:“恐怕要丟下寶兒瞭。”

湯寶兒搖搖頭:“我不礙事,你們去吧。”

於是她便站在原地,看著湯弦推著慕氏,慢慢往前方去瞭。

她沒動,擡頭看瞭看灰蒙蒙的天,神色如常。

“姑娘,您去茶樓等吧,河邊風大,我們在這兒候著便是。”芍藥勸著。

湯寶兒搖頭:“不必,我受得住。”

“有人過來瞭。”丁香瞇著眼望向遠處,她看不清人臉。

湯寶兒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少頃,她開口說道:“是井明時。”

芍藥與丁香二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怎麼在這兒遇見瞭井明時,難道井傢千金也想來河邊吹吹風、凍一凍?

井明時走近,她瞥瞭一眼湯傢仆從:“你們退下,我有話要跟你們姑娘說。”

見丁香和芍藥猶豫,井明時冷笑:“怎麼?怕我吃瞭你們姑娘不成?還是怕我會把她推下河?”

仆從盡數退下,河邊隻剩湯、井二人。

她們誰也沒說話,隻是河面的風偶爾在呼呼的吹,刮得人臉生疼。

“提前祝你生辰吉樂。”井明時率先開口:“我知道你不會請我去你的生辰宴,所以我來找你瞭。”

“你先什麼都別說。”

“我有點難為情。”

井明時垂眸看著鞋尖:“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若說沒有情誼,那是假話,若說情誼深厚非常,那也是假話。”

“湯寶兒,我祝你前路順遂,平安無虞。”

“這是禮物。”

她遞出一個長匣子,看上去精致貴重,與她身份相當。

湯寶兒接過後,仍一言不發。

“可能我們以後不會見面瞭。”井明時吸瞭吸鼻子:“恭王不會一直在廬州。”

她自顧自地說著:“前段時日,有刺客行刺恭王,幸好並未得手,廬州是非也不少,恭王回京,我嫁過去後,也會跟著回去。”

“廬州、京城兩地,山高水遠,今日一別,或許就是永別。”

“兒時情誼我沒忘,我想你也沒忘。”

“我走瞭。”井明時深深看瞭她一眼:“後會無期。”

湯寶兒側目看她,動瞭動唇:“祝你和世子,舉案齊眉,白首不離。”

“多謝。”井明時旋身離去,步伐平穩。

走到石梯處時,井明時忽然停步,她猶豫片刻,又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疾步走到湯寶兒身前,低聲快語:“……廬州有京……”

她倏忽對上湯寶兒的眼睛,那雙眼她看瞭很多年,圓潤水亮,清澈明朗。

也是這雙眼睛,讓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井明時面色如常,心中卻波瀾橫生——

她現在說瞭又如何?有何作用?馬上就是湯寶兒的生辰瞭,她說這話,除瞭讓對方提心吊膽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那還不如不說。

於是井明時止住話頭:“罷瞭,是我說錯話瞭。”

“告辭。”她利落轉身離去,這回,再不猶豫。

湯寶兒看著手裡的匣子,良久,她伸出手,打開匣子。

一支銀鎏纏枝雙頭花苞簪,靜靜地躺在匣子裡,質地細膩溫潤,一看就是上品。

她看著這支簪子許久,直到一陣風過,湯弦推著慕氏回來,她才吧嗒一聲,關上匣子。

湯弦和慕氏回來時,神色都很不錯。面頰紅潤,眉眼帶笑,像是談瞭一番愉快的話。

湯寶兒十分驚奇,她收斂情緒,看著二人笑問:“這是說瞭什麼?這麼高興?”

湯弦:“我已經搬回來瞭。”

他看著少女,笑容和煦:“在你們出門時,我就把東西都搬瞭回去,搬完瞭,才來找的你們。”

“爹這是要給我們一個驚喜呀!”湯寶兒笑瞇瞇道:“真是的,還害我平白生瞭一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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