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387)

作者:一笑笙箫

新帝選才不拘門第破格錄用乃是天恩,受此恩德者理當加強自身修養,謹言慎行,力求報效朝廷為國盡忠,可這些無論是身份、眼界乃是心胸都受限的士子,即便多讀幾本書,偶然的脫穎而出,也改不瞭骨子裡的東西。

得勢者得意忘形,失勢者滿心妒忌,都不必追究誰先開的口誰先動的手,不過一丘之貉班級八兩,這樣的人如何能身居朝堂?他們不配得高官厚祿,不配和百年士族平起平坐相提並論,更不配得到陛下的天恩。

這最後一句就差指著魏璠的鼻子說,你這選才根本就是個笑話,放著滿朝文武人才不用,偏偏要舍近求遠去找些路邊野貨,看看你自己選瞭些什麼。

魏璠何嘗聽不出朝臣的話外之音,他已先後握住關中、河北和河南的兵權,如今再崛起江南士族來與他們作對,那就會讓他們完全陷入被動之中,他們必然反對,可見此前的沉默不過是時候未到,耐心等待罷瞭。

至於王梵,他從皇帝手裡承接此事,本就有把控之意,原本事情辦砸瞭他責無旁貸,但朝中風向一邊倒,說法更傾向於這些出身低微門第的士子本就不是什麼好貨,那無論是誰來籌辦甄試,到頭來他們骨子裡卑賤的東西作祟,照樣會出這樣的亂子,無形間反倒替他推脫瞭一番。

得到消息的張妃第一時間跑去魏璠面前下跪哭訴,梨花帶雨的為兄長喊冤,他的兄長往日裡最是親和有力平易近人,一定是那些落榜士子心胸狹隘故意言語激人,說瞭什麼過分的話,才引得她兄長動手。張妃進宮以來,魏璠待她多是溫柔模樣,以至於她以為自己哭一哭求一求,便可求得這年輕帝王心軟,為她做主,可沒想到,她哭得眼睛都要瞎瞭,端坐上首的君王卻始終端著一張令她陌生的臉,隻子不言,最後還是王皇後匆匆趕來,連攙帶扯的將人帶走。

弄走瞭張妃,王皇後轉身便朝著魏璠跪下,揚起一張端莊欲泣的臉,向他叩首請罪。

魏璠目光微動,冷瞭許久的臉色終於稍稍緩和,隻是到底殘留瞭幾分冷意,以至於他的語調聽起來依然沉冷:“皇後這是做什麼?”

王皇後自然是對朝堂之事一清二楚,但她絕口不提,隻將張妃今日的沖撞之罪歸咎於自己身上,她身為皇後沒能約束後妃,便是失職之罪。

魏璠垂眼盯著面前的女人,輕輕笑瞭一聲:“此前聽聞皇後與張妃姐妹情深,如今看來此言不假,張禾源鬧出這種事來,你還敢替她求情。”

王皇後定瞭定神,微微一笑,溫和而堅定:“後宮從不幹涉朝政,後妃入宮便是陛下的人,理當同陛下同心,反過來,前朝之事又豈是深宮後妃能左右的?張妃憂兄心切,關懷求情都是常理,也請陛下體諒。”

魏璠打量皇後一陣,朝她伸出手,王皇後心頭微動,伸手搭住他的手,順勢起身,魏璠將皇後牽到一邊坐下,“此事與皇後無關,皇後請什麼罪,倒是朕,有皇後替朕打理後宮,朕才是真的沒有後顧之憂。”

王皇後聽得心頭一喜,不僅擡頭看向魏璠,卻見他臉上是一抹看不懂的笑,心頭倏地一緊,又垂下來,連帶他剛才那番誇贊也聽得不是滋味。但很快,她就明白魏璠這番神色是什麼意思瞭。

春宴毆鬥被拱到風口浪尖,次日的朝堂上,王梵非但沒有給自己推脫,反而在朝上主動請罪,將此事選試和春宴的失敗全部歸咎於己身,任憑陛下處置。

就朝堂上如今的說法,春宴毆鬥傷亡完全是這些出身低微的士子自己品行不端造成,即便不是春宴鬧事,日後入瞭朝堂也不會安生,事發之後沾親帶故的都來求情推脫,絲毫擔當都沒有,相較之下,不占主責的王相卻坦然請罪,高風亮節令人贊嘆,隻有如此高潔之士才是輔佐君王治理國傢的棟梁之選。

於是,不等魏璠來細細追究,朝臣先站瞭出來為王相求情,認為此事絕非王相之責。

年輕的新帝高坐龍椅,神情肅然冷漠,又暗含幾分譏諷。

不怪王相,不怪籌備此事的官員,那怪誰?

怪那些眼界心胸本就低人一等的寒門士子,還是怪他這個執意要不拘門第廣選人才的皇帝?

巧得很,就在這個當口,第二道書信傳回京城。這次,是關於審理的細節,也就是衆人的口供。

此前,朝中對此事的認知是上榜和落榜之人因對結果的落差而生炫耀或嫉妒之心引起的一場鬧劇般的毆鬥,彰顯出的是低劣且經不起考究的人品。
上一篇:我见观音 下一篇: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