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37)

作者:雕弦暮偶


她很乖巧地拿著隨從摘下來的花,三兩下,折瞭隻蝴蝶。

向天空擲去,被風吹過,剛好落在琉璃瓦上。

那時的她尚且懵懂快樂。

後來,衆生的苦難,將她一刀一刀,雕成瞭香火裡的神像。

無邊悲憫,無邊苦楚。

無邊孤獨。

*

這一覺,宣榕睡到傍晚才醒。

醒來,日光漸斜,有秋風從沒闔的窗裡掃入,她有點冷,去關窗時,看到一枝燦爛的金花茶。

嫩黃的顏色。

嗯?

她左右看瞭看,果然見到追虹立在不遠處的樹上。

便笑道:“怎麼隻有你?阿望呢?”

追虹便扇瞭扇翅膀,像是在指地。

宣榕順著往地上看去,隻見地上是一排排狼的爪印。很深,像是爪上沾瞭污泥。

宣榕:“???”

她將花插進瓶裡,下樓,跟著爪印一路來到不遠處的河邊。

就看到一隻漆黑的不明物體,在清澈的河水裡撒著歡。

宣榕:“………………”

仔細一看,那不明物體是阿望。再定眼一看,它主人滿臉陰沉地立在岸上,看它散德行。

宣榕莫名心虛起來。

心道:“總不能是去為我摘花惹得一身泥巴吧?”

這樣想著,她不由得走瞭近瞭點,又因為心虛,那步子邁得也輕。

耶律堯本抱臂在岸,冷眼旁觀,但見到阿望將自己越搞越糟,終是額頭青筋跳瞭跳,忍不住問道:“你就隻會在雪地裡打滾除塵嗎?”

阿望特自豪地叫瞭聲:“嗚嗚!”

耶律堯:“洗澡不會?”

阿望囫圇著爬上岸:“嗚嗚嗚。”

耶律堯:“……”

他似乎看不下去瞭,認命地嘆瞭口氣,咔擦兩聲,沉重的玄鐵護腕墜地,又開始挽袖子,露出一截肌理緊實的小臂——像是要替阿望洗澡。

剛走沒兩步,嘩啦一陣水聲,阿望從岸上跳入池塘。

漸起的水霧將耶律堯澆瞭個滿身。

“阿望!!!”耶律堯聲音已含慍怒,“你再鬧試試?”

但阿望很明顯太久沒撒歡瞭,咬住耶律堯袖擺,想要把他往水裡拖。

耶律堯冷笑一聲,幹脆將上衣脫瞭,揪住阿望後頸,也不知是要洗狼還是揍狼。

宣榕微微一怔。

那具屬於青年男子的身體,腰背線條優美流暢,肌肉不誇張,但力氣似乎大到能將阿望單手提起。

按理來說,她應當非禮勿視。

但耶律堯背上那片紋理複雜的刺青,讓她一時沒有移開目光。

兵戈

不同於大齊以“黥字”為刑,北疆地處異域,成年男子確實有紋身習俗。他們會在身上紋刻傢族圖騰,祈神圖案,求神明庇佑。

宣榕隻是沒想到耶律堯身上也有,而且占據瞭他大半後背。

他微微側身,隻能看到左側是一幅青灰雪狼圖。孤狼引頸長嘯,詭譎豔麗的枝蔓圖騰纏繞,既野又邪。刺青之下,像有殷紅灼然的色澤縱橫於皮膚,就好像刺青是為瞭遮住它們似的。

再往右側,也有圖案,但看不分明瞭。

被青年繃緊起伏的肩背肌理擋住。

宣榕看瞭一眼就收回目光,轉身要走。

可方才阿望撲騰作響,她輕手輕腳來,自然像是悄無聲息。

而現在阿望被耶律堯扼住後脖,還沒來得及給主人露出個討好的笑,一人一狼就被岸上樹林間,草木驚擾的腳步引去視線。

一截白紗裙角,徐步離去。

耶律堯:“……”

阿望試圖露出無辜的神色:“汪。”

然後被他主人面無表情扔進瞭河裡。

*

這一趟行程瑣事極多,宣榕沒把刺青放在心上。

當晚,她收到望都回信。是父母寄來的,回的是她在瓜州曹孟案後,寫的一封傢書。

信有三封。

第一封,一頁紙,父親簡明扼要批閱瞭她寫的《漕灌論》,指瞭幾點謬誤,又順手佈置瞭一堆課業——是讓國子監學子都眼前一黑的繁重。

宣榕一聲不吭照單全收。

第二封,三頁紙,以圖配文,圖是父親畫的,字是母親寫的,生動描繪瞭公主府上近來狀況,包括但不限於金菊滿堂、貍奴生崽、堂兄成親,字裡行間充滿誘惑——

傢裡這麼好,趕緊回來!

宣榕邊看邊笑,忽然“咦”瞭句:“當真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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