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78)

作者:雕弦暮偶


“奇門遁甲之術,找法眼破法,你們不如我。這是其二。

“軍情緊急,調人來援是個假話,遲則生變,又是在西涼地盤上,誰知道若是耽誤時機,能引發多少後果。這是其三。”

她頓瞭頓,不容置喙地道:“先在聊城和阿松會和。他仍裝扮作我,我作他。現在立刻出發。”

容渡不動,不贊成道:“……這是軍中事,再重要,也比不過您安危。”

宣榕擺擺手:“琉璃凈火蠱在我手上,毒蟲退散。準備馬匹去吧。”

說著,她繞過桌案,準備出門。卻看見容渡猶豫一瞬,撲通一跪,攔在他面前道:“恕臣無法從命。”

“阿渡。”宣榕拍瞭拍他肩膀,溫和道,“聽話。”

從漳城到聊城,晝夜不休趕瞭一天一夜。

抵達後,宣榕撐不太住,把接洽事宜交給容渡。

先睡瞭個天昏地暗,醒來後,讓親衛給她作瞭個妝,披上侍衛們慣常的錦衣輕甲,對還處於呆愣的容松道:“之後會領六百騎兵入沼澤,你負責指揮調動。”

容松沒經歷過這陣仗,結結巴巴道:“郡、郡主……不是,您都在這,我指揮什麼啊?都聽您安排不就行瞭?”

宣榕咽瞭口濃茶,道:“前行,摸查,作記號。若有埋伏,你令人回擊——我得專心找陣眼,沒空管隨行軍。”

容松硬著頭皮道:“讓我哥來?”

容渡這幾天心裡不爽快,沒好氣道:“滾。我要護著郡主。”

容松還想說什麼,容渡瞥他一眼:“猴精猴精的,每年指揮考習第一名,你敢給我臨陣脫逃試試?”

容松閉瞭嘴。

從聊城到黑河,急行軍大概要走接近三天。

好在一路被打通,沿線主城都有齊軍駐紮,算是暢通無阻。

但饒是如此,宣榕都吐瞭好幾回。她騎射功夫算是可以,卻體弱力小,若是長距離奔波,身體終歸吃不消。

容渡看得心驚膽戰,又不敢再勸,隻能把早就備好的藥丸遞來,讓宣榕服下。祈禱她下一頓能多吃點。

步入黑河支流的沼澤地時,正值午後。

天空下起瞭小雨。

春季的雨水冰涼,積成水窪,漫過馬蹄。

身邊百年老樹錯落林立,樹冠遮天蔽日。整個林地裡散發著陰冷的死氣。

宣榕隨著軍隊,註意著經過的地形,默背著成千上萬的樹。

她說自己熟悉奇門八卦,並非誇誇其談。

年幼時看的雜書,鬼谷弟子的言傳身教,都讓她對陣法有一定造詣。至少很快,便找到瞭第一處陣眼。

那是一顆巨大的亂石,嶙峋古怪。

命人合力一推,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後,亂石向前挪動。

腳底能沒過腳踝的溪流,流速瞬間快瞭不少。

容松不可置信瞪大瞭眼:“這就是西涼的機巧麼?”

“對,當真巧奪天工。”宣榕嘆瞭口氣,反而心沉瞭幾分。

西涼困獸猶鬥,不惜開陣引敵,若是內有乾坤倒還好,怕就怕……他們會同歸於盡。

她默念瞭幾句禪經,壓下紛雜念頭。

又花瞭半個下午,找到大小四十八個陣眼。這些陣眼位置不算刁鉆,但做的隱蔽,有亂石有古木,甚至有一隻惟妙惟肖的、尾巴和地面相連的機關蛇。

雨勢漸大。陣法大開,正巧天空紫電閃爍。

容松沒忍住叫喚一聲:“這也是西涼機巧?”

宣榕將頭頂蓑笠正瞭正,鎮定自若道:“這個是巧合。別靠高樹太近,小心被雷劈。”

容松欲哭無淚:“這……哪裡沒樹啊?”

宣榕擡手一指:“那條路。”

隻見前方,不知何時,出現瞭一條蜿蜒曲折的幽徑。

通向陰暗的遠處。

繼續探行,偶有爬蟲走獸一瞬即過的身影。耳畔的雨聲又急又大,容渡不得不建議道:“郡主!咱們先休整一下吧?”

容松頂著宣榕那張臉,扯著虎皮裝大王,急急忙忙替她應瞭:“好。”怕她逞強,故意說給她聽,大聲道:“趕得確實太快瞭,乏得緊,我小憩片刻。”

宣榕:“……”

知道他們是好心,她沒反對。

簡易的雨棚被搭起來。

宣榕在昏沉的天色裡,仰頭望著古木遒勁枝幹。還有它們被風吹雨打的碎葉。

忽然,她臉色微微一變。

就近這棵樹上,樹幹處,一顆佛珠被內力彈射,嵌入木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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