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216)

作者:雕弦暮偶


耶律堯搖頭:“留瞭一個佐證是流寇入侵。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我也覺得不是賊寇,是仇殺。喏, 你看。”

說著, 他一彈指尖, 那枚墨玉扳指扣落桌上,解釋道:“楊宅裡看到的。主屋根本就沒被搜刮幹凈, 值錢之物不少。若是圖財劫匪,不會如此粗心大意。”

除非一開始就是奔著人命而去。

宣榕按瞭按眉心:“裘安身無長物,應該請不動江湖殺手之流吧?”

耶律堯笑笑:“你說呢?”

宣榕又自言自語道:“他一介書生,估計也不認識什麼亡命之徒吧?”

耶律堯眉梢一揚,沒說話。

但兩人交換瞭個眼神,都知道事態不妙。

安定處在國線附近,東北朝上便會進入中原腹地,而西邊廣闊草地和沼澤之後,便是西涼。

在此會有流寇,但更會有探聽消息、秘密入境的西涼細作。

這也是為何十年之前,西涼那位儲君衛修,能和昔詠碰上面——樹木蔥蘢的泥濘沼澤綿延不絕,偷潛很難,但不是絕無可能。連綿的細雨滴得人心煩,屋舍內的地磚上,都起瞭一層水汽,濕滑光亮。午後的太陽被烏雲遮住,像是快要入夜的黃昏。

半晌,宣榕嘆瞭口氣:“楊思一傢是積怨多少,得罪瞭多少人,愣是沒人懷疑到裘安頭上嗎?”

就連昔詠用人,也沒聽到相熟的人透露風聲。

她轉向容松:“阿松,都聽到瞭吧。原封不動轉告昔大人,讓她扣住裘安,仔細審訊。”

*

昔詠走入地牢,已是後半夜。

身後兩名副官噤若寒蟬,亦步亦趨跟著她,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昔帥,息怒啊,或許是有誤會呢……”

昔詠在牢門前站定,雨水順著她的銀甲滴落,僅僅站立片刻,腳下那方土泥地面便已斑駁,變深變黑。

她冷冷道:“這不是都沒上刑麼?我大半夜親自跑一趟,為的不也是給他辯解機會嗎?”

副官們閉緊瞭嘴巴。

倒是牢房裡的裘安遲遲未語。他粗佈麻衣,蜷在角落,按住喉嚨。來之前吞咽下的東西,多少還是劃傷瞭他的喉管。

喉嚨刺痛難耐。

他不怎麼想開口說話。

直到昔詠粗暴地踹瞭一腳鐵門,道:“掌燈,開門!”

她越過獄兵走入,沒有把手無寸鐵的文人放在眼裡,隻是匪夷所思,蹲下來揪住裘安的前襟,左右打量,都覺得這是個老實巴交的青澀門客,實在無法把他和“勾結西涼”聯系在一起。

於是,昔詠口氣生硬道:“楊思一傢是怎麼死的?解釋清楚,若你真的無罪,我頂著郡主那邊壓力立刻放你。”

裘安仍舊好半天沒說話。

昔詠本身急性子,不耐煩道:“快說啊!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

裘安緩緩道:“他一傢人壞事做絕,魚肉鄉裡,遭到報應瞭,都死於非命,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的手勁甚至比不過昔詠,掰不開鐵鉗一樣的手,隻好任憑她拿捏:“昔帥不怪罪這種人,反而先向我發難,沒有這種道理吧?”

昔詠慢慢放開瞭手。她沉吟片刻,起身道:“裘安,你沒有否認。”

裘安攏袖,徐徐鞠瞭一禮:“昔將軍,西涼儲君殿下托我問你安好。他很遺憾當年沒有殺死你。不過,你如今福大命大,想必他會更遺憾。”

昔詠臉色一變再變,腦海裡閃過衛修那雌雄莫辨的樣貌,還有那雙陰毒的桃花眼。

三年前,兩國商判,西涼到底還是把衛修“贖”瞭回去。雖然不知在女子為尊的西涼,衛修暴露性別,要如何自處。

但他確實八風不動,依舊站穩瞭腳跟。

他的母皇說他有功,重新立他做瞭儲君。

而裘安這番話,很明顯,是替衛修轉達的。

昔詠壓制住快要溢出的殺意,從牙縫裡擠出一字一句:“通敵是大罪,足夠你株連九族瞭。”

裘安跌坐擡頭,一雙眼裡無波無瀾:“草民已經沒有九族瞭。”

昔詠猛然色變:“你不是還有你娘……”

她意識到瞭什麼,低喝一聲:“去他傢裡看看。”

屬下應聲離去,昔詠面色變幻莫測,她壓低聲道:“你之前接觸韓玉溪,是想救他?誰給你遞的命令?”

裘安閉上眼,慘白的臉上無欲無求,不再說話。

昔詠是來好聲好氣同他說話的,但裘安拒不配合,她此刻也按耐不住殺意,道:“做事不可能瞭無痕跡,非得我派人去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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