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144)

作者:雕弦暮偶


兩句。

齊中弱,有女宣代王。

還有一句。

孤鳳展翅騰龍位弱女揮手伏衆臣。

很明顯,這兩句是殘存的孤篇。

不是反詩,但勝似反詩。含義更是觸目驚心。

但作為一個“發瘋之人”,瘋癲之下寫出的詩作斷片,絕對是揮毫如流水,不可能隻産出短短兩句。

另外的一些,或許夾在某一兩卷被他帶回的卷宗裡,又在刑部官員上門帶回後,被發現呈遞,簡直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所以,現在問題是。

有多少人看到瞭。舅舅對此態度如何?

這些詩句是冉樂的真實想法,還是有人暗中操作逼瘋他,再栽贓嫁禍?

宣榕提著孤燈,燈火像是一個小球,暈染出一片很小的天地。她長睫垂落遮住眸中情緒,輕輕道:“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威望可為離心刀啊。”

耶律堯也垂瞭眼看她。總覺得少女完美無瑕的側臉寫滿瞭落寞。也知道瞭為何她寧願舍近求遠,也不敢驚動周邊的人。

這是一種生於權勢中心的直覺,她甚至可能通過隻言片語,都猜到瞭部分真相。而裝聾作啞,也是為瞭粉飾太平。

不過好在,宣榕的蕭索隻持續瞭很短的一瞬。她想瞭想,很自然地轉向身旁人,對他指瞭指燈火尚明的前院,打商量道:“還得去見一下冉樂。勞煩你再背我一次?”

耶律堯濃睫上落瞭金輝,那張俊美的側臉上,罕見露出幾分緊張。不知為何,詭異地沉默瞭。

幻覺

耶律堯目光定在一本書脊上, 仿佛脊背刻字是稀世孤品,值得好好揣摩。

宣榕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一遍。

這次, 耶律堯再不好裝聾作啞,斟酌片刻道:“要不……我還是提你過去吧。像昔詠那樣。”

宣榕將那兩頁殘紙疊好收入懷中, 提裙跨出門檻, 聞言腳步一頓, 有些納悶:“可是不好發力?我沒被人背過, 不太習慣,抱歉。”

耶律堯含糊道:“算是吧。再說已經到瞭府內,各院之間理應不會落鎖。說不定待會直接走內門即可。”

宣榕卻眉目凝重地搖瞭搖頭。

屋外, 擡頭看是星鬥高懸,低頭看是枯枝禿樹。

從書房到前院, 要走過幽暗靜謐的縱橫花道, 但這個季節花圃荒蕪, 隻剩光桿,乍一看像引頸受戮後的軀幹。

繞到主院前, 耶律堯終於知道方才宣榕為何要搖頭瞭。

主院大門深紅繪漆,上瞭好大三把銅鎖, 個個牢不可破——尋常來說, 對待失心瘋的病人是會嚴加看管。

但冉樂好歹是三品大員, 單憑傢中眷屬,就算老爺瘋癲砍人, 也不敢對其如此不敬。事有蹊蹺。

除非有地位遠高於此的人, 下瞭禁令。

會是帝王, 還是長公主?

耶律堯正琢磨著,就聽見宣榕挫敗地一嘆:“前幾日來時, 還沒監律司的落鎖呢。舅舅知道瞭。我估計他和娘親想要把事就此壓下去,也不打算追究冉大人責任,隻是……”

得瞭答案,耶律堯便提著人過高墻,順口問道:“隻是什麼?”

他臂力比昔詠強,宣榕幾乎沒感受到搖晃就落地站穩,她松瞭松領口,按住眉心,頭疼道:“隻是讓阿旻知道瞭不太好,惹人猜忌。傳到舅母耳朵裡更麻煩。”

冉樂還是祖父在位年間高中的進士,從刑部主簿做起,為人清廉謹慎,不結黨營私。

當年舅舅和其兄弟爭位奪權,鬧得沸沸揚揚,六部官員或多或少都站隊示忠,冉樂沒有,依舊到點上值,勤懇破案。

在受到兩邊拉攏無果後,又受到瞭雙方排擠。

但饒是這樣,他也八風不動。

這樣一個年過半百的清流老臣,按理不至於明目張膽寫著反詞,暗示支持她登位。

但奈何他得瞭失心瘋。

所以,就算是宣榕,也拿捏不準,到底是有要員真情實意覺得,她能擔此重任;還是暗地有人用“謀反”陷害,想讓冉樂被抄滿門。

耶律堯輕慢笑哼瞭聲:“我看龍椅上那位夾在中間,才是最頭疼的。中原講究平衡之道,有時候瞧得虛情假意,沒打打殺殺來得痛快。”

他悄無聲息帶人過瞭圍墻,又微微側耳,確認駐守的侍衛不過三人,隨從不過兩人,便沒刻意掩住嗓音。

這點動靜驚動門前看值的衛兵,立刻有人喝道:“誰?!”

但下一刻,宣榕隻瞧見本來挺直的幾道剪影,軟綿綿到瞭地,她微驚:“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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