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123)

作者:雕弦暮偶


鋪子也不開瞭,對於舉目無親的季檀而言,想要搜集藥物,確實難如登天。

宣榕道:“你要些什麼草藥,方子給我,我也讓太醫院開幾劑藥方、配些藥草,從京城運來……”

季檀打斷她,眉間懇切:“從京城運來,肯定來不及瞭。”

宣榕無奈道:“五六月份藥草多半成熟,江南這邊早被收購瞭一茬。別說姑蘇瞭,就算整個江南,可能有幾味不常用的草藥也是難尋到你要的量。讓我想想怎麼辦。”

她最後的做法簡單粗暴。攔瞭一隊販藥至蜀中的商旅。

是蒙傢商旅,在大齊也赫赫有名,剛出姑蘇城沒多遠就被攔下,哪怕宣榕派出的人商量著,以比平日稍高一點的價格購買,他們也趾高氣揚:“啊呀不行!這些如今是緊俏貨,有聽說,是城內鬧疫瞭吧?至少比平時高兩倍,否則不賣!

“不要是吧,不要我運回去,有的是人要。”

真被運回去,讓他們奇貨可居,莫說藥草價格,城中正常白米價格可能都要亂套。

磨瞭一下午都未談攏,宣榕被逼無奈亮瞭身份,驚動瞭蒙傢老大爺。

這位七十多歲的傢主連夜參見,事情做得漂亮——不用買,他們捐贈!

本身就行商坐賈富甲一方,這五六十車草藥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

至此,這場肆虐瞭半個多月的瘟疫,才逐漸有瞭壓下去的苗頭。

寒山寺千百高階,通報傳訊都為難人。這段時日,宣榕把暫居之地,換成瞭姑蘇祖宅。

那是一方僻靜宅院,除瞭親信,她不怎麼見人,也不外出。

實在是心裡有數。

就她這大病初愈的身體,不染疾就是給所有人省心省力瞭。沒想過不知死活親臨現場。

但她把身邊能用的人都派瞭出去。容松容渡,還有暗衛。

他們是皮糙肉厚的練傢子,身體骨遠超常人,分發物資、對接多方、轉移傷患,都需要他們。

這日,宣榕照舊窩在院中躺椅上,曬太陽。她這幾天渾身無力,自行把脈,不像是染病,又不想讓忙碌的郎中們大費周章來看她,便隨便抓瞭點藥,自行服瞭,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欲睡。

七月末正值酷暑,哪怕是清晨的光也刺眼奪目。

少女躺在竹椅上,摩挲著掌心玉兔。是被訛給蔣屠夫那枚,一個衙役送上瞭山,問他怎麼知道是她東西的時候。

衙役答得含糊:“就……就聽說是女郎的,這下好啦,物歸原主啦,就是這腿斷瞭一隻……”說著,指瞭指玉雕的後退,折斷參差。

宣榕從不會為難人,道瞭謝,當時溫和道:“不礙事,能回來我就很開心瞭。”

宣榕睡得半夢半醒,隱約聽到樹影間,有鳥雀啼鳴一聲,落瞭枝椏。

那隻鳥似是在歪頭打量她。很安靜地註視她。等她熟睡,將嘴邊的花枝銜到她耳邊。又跳上枝頭,棲息不動瞭。

夏風輕輕吹起她頰邊碎發,少女素衣如雪,在竹椅青草落花的映襯下,是丹青妙手也難勾勒其神態萬一的畫。

不知過瞭多久,日影稍正,又斜。宣榕迷迷瞪瞪醒來,還沒走三步,就腳步虛軟摔倒在地,她大覺不妙:真又病瞭。

而那隻鳥像是被動靜驚飛,在空中撲騰半晌,才又緩緩落上瞭枝頭。

這場病同樣來勢洶洶。但不幸中的萬幸,並非瘟疫。而是氣急攻心,思慮過重,發瞭熱。

夜間,憂心忡忡的侍從退下後,宣榕睡得迷迷糊糊,一會想:得鍛煉體魄瞭,否則一病三倒,何事也做不瞭。

一會愁:如舒公那事兒該怎麼辦啊。

一會焦慮:州府人手不知道夠不夠用,聽說雇瞭點武林中人,靠譜嗎?

一會念著:京中爹爹推改賦稅如何瞭,可還順利?

千思百緒翻騰瞭一遍,她頭痛欲裂,以頭撞床柱好幾次,再一次想要以痛抵痛時,卻被一隻手很輕柔地攔瞭下來。

屋內不知何時,多瞭個人。七月末的月光幾近於無,但木窗外,星鬥倒懸,銀河如瀑,能隱約看清他俊朗深邃的側臉。他來得悄無聲息,像是暗夜行走的猛獸。

那人僵立片刻,很猶豫地將她半攬懷中,瞥開視線,擡掌虛虛撫上她後背。一股純正棉柔的氣流,順著四肢百骸席卷宣榕全身,熨貼得仿佛身在溫泉水裡,汗水幾乎要浸透裡衣。

汗濕的鬢發緊貼著她頰側和脖頸。宣榕難受極瞭,無意識地叮嚀瞭一聲:“唔……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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