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60)

作者:白魁岚野


望著漸飛漸遠的孔明燈,謝蘭機道:“祈願不一定要寫出來。”

寫在心裡,才不會有人窺見。

虞丹青看不穿他的心思。因為還有一盞要放,所以沒有接著閑談,跑去拿另一盞做好的燈來放。

這盞燈有些特別,顏色較淺,上面畫著無臉少年和笑著的女孩,都穿著厚厚喜慶的冬襖,在門前堆雪人玩,旁邊則註有“平安”兩個小字。

他們隔的距離不遠,察覺到謝蘭機遞來的目光,虞丹青難得心平氣和地解釋:“這是我經常做夢夢到的。”

這話像在相邀。出於禮貌,謝蘭機朝她走近瞭幾步,聽她繼續娓娓道來。

“我小時候和他第一次見也是在新年夜,因為兒時不懂事和父親鬧脾氣,跑出門撒氣,然後就遇見瞭他。他很照顧我,還買糖逗我開心,陪我玩瞭一路,等我心情好瞭就及時送我回傢。在我的印象中,我和他似乎沒什麼交集,卻總覺得關系曾親密過,可又想不起來。”

虞丹青微笑的面容帶著淡淡憂情,看瞭謝蘭機一眼,回過頭來接著說。

“我十二歲那年生瞭一場大病,高燒不退,我爹娘嚇得趕緊去請太醫來看,但也無濟於事。我燒瞭整整七日,渾渾噩噩地睡著,經常夢到一些似曾相識的畫面,等不再夢回的時候,我傢來瞭一個出傢人,他說他可以治好我。但我爹娘又說,他沒有用藥,隻是解下瞭我腕上的紅繩,然後我就好瞭。”

“等我醒來之後,我已經忘瞭那條紅繩是怎麼來的,聽說是金鳳山上的半緣繩,可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何上山,又為何拜佛。”

金鳳山的寺廟向來靈驗,謝蘭機未能免俗,上山祈願跪拜,碰見一個光頭俊秀的青年,手持花杖,身著仙衣。

俊年面帶笑容,路過他身邊時,故意說道:“續緣人。”

謝蘭機停步,回身看他。

俊年兩眼放光,走近打量謝蘭機,笑道:“凈面神像,心懷衆生。貧道還是少見真正相由心生的凡人,施主莫不是下凡渡劫來瞭?”

面對生人的打趣,謝蘭機微笑回道:“師傅說笑瞭,在下隻是長得和母親有幾分相似,渡劫什麼的,不過也是神話傳說罷瞭。”

“施主切莫這般謙虛,貧道的眼光絕不會錯,施主命中定然不凡哈哈哈!”俊年道,“貧道覺得施主一見如故,這現在呢,貧道剛好有個疑惑無處可解,想煩請施主為貧道解一解。如何?”

謝蘭機:“師傅請講。”

俊年:“施主可知‘鳳囚凰’一說?聽聞其字義有變,中間的‘囚’字錯瞭,不是強制的囚籠,而是求願的虔誠,乃為‘求’字……衆口說法不一,貧道實在難解,且見施主十分合眼緣,這才唐突請教,還請施主恕罪。不過不是白問,貧道會幫施主求個好運。”

不是囚,而是求。

謝蘭機認真思慮,回答他:“鳳凰皆是羽飛之獸,相似也能伴生,若要共生接緣,必然得心帶虔誠,才算良緣美滿。”

俊年眉梢微揚,笑容始終未減,“這便是你心中的緣?”

謝蘭機勾唇回應:“自然是。”

俊年連連拍掌,“妙,實在是妙。貧道就知道你一定是今日的有緣人!臨走之前,貧道還有話想說,既然你說是求願的虔誠,那是不是也該有一個信徒的樣子,不能強求,隻能求凰的意願?”

謝蘭機保持安靜。

俊年又道:“雖如此,可鳳凰本就是天生一對。鳳求凰,凰又怎會忍心無視虔誠之心呢?你說對嗎?”

謝蘭機感覺心跳加快,很快恢複原樣,他輕輕點頭,“……是。”

“今日一別,有緣再見。”俊年躬身再禮,“施主一路走好,貧道就不送瞭。”

解惑字義的謝蘭機在這裡停留瞭很久,似乎他多跪一個時辰,她出征就能平安一天。

年年歲歲,謝蘭機成瞭金鳳山的熟客,但是再也沒見俊年的身影。聽這裡的師傅說,他四海為傢,漂泊不定,什麼都信,嘴裡不是觀音娘娘就是如來佛祖,所以信他的人不多。

遇見也是緣。信還是不信,謝蘭機從來沒想過,他很少糾結這些。

北周還處在內憂外患的朝局中,虞丹青率兵打仗的次數越來越多,後面更是沒空回來,在邊疆駐紮好幾年。

虞丹青最後一次回京是聖旨急召,群議涼關一戰。涼關形勢嚴峻,西有黑奴,北有烏夷,而攻過來的是新建的王朝,倘若新國聯合其他兩國打進來,可想而知,這對老年衰竭的北周會有多大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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