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248)

作者:白魁岚野


多年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在戰場上失利,左腿自此不能正常行走,性格本就暴戾的他,更加收不住,大火小怒全往傢裡面撒,身邊的人沒有不被打過的,也包括母親。

勞累的母親在産下弟弟後就病死瞭,當時他隻有十一歲,看著還在襁褓中的弟弟,內心的憂懼無處可藏,深怕弟弟還沒長大就死在瞭血泊中。

父親年輕的時候曾和一位謝氏的文官結過摯友,得知父親性情大變,面目變得猙獰可怖,文官便少瞭真情的來往,隻是念在還有命苦的孩子的份上,會抽空來悄悄探看,帶自傢的乳娘來幫易簡照顧弟弟,養瞭很長一段時間,後來被父親發現,文官不想兩傢為此發生爭執隔閡,就很少再來瞭。

不知是不是母體過虛的原因,弟弟長到三歲還不會說話,不是咿咿呀呀就是安安靜靜地站著,四歲的時候更加嚴重,連咿呀聲都沒有瞭,隻剩下安靜,但行為能力比之前好瞭很多,會認寫字,能聽懂人話,就是不出聲。

他也曾崩潰過無數次,很想問問母親,為什麼弟弟不會說話,為什麼會攤上這樣的爹。

易簡沒有任何辦法,他得照顧弟弟。

飯是他喂,衣是他穿,話也是他教,他一有空就教弟弟學會去認字、寫字,如此循環往複,堅持瞭四年。

弟弟很乖,說什麼就做什麼,從來沒有給他增添負擔。

不會說話也行,會寫字就行瞭。可他每每看到別傢的孩子歡呼雀躍的樣子,都會默默想起弟弟,他也問過弟弟:“你會不會怪哥沒有教好你?”

要是教得好,也不至於現在都不會說話,弟弟那麼聰明,明明學什麼都很快。

因為天生的缺陷,弟弟沒出過幾次門,呆在傢裡,熟知這裡的每一個地方角落,有時坐在房間裡就是一整天,看完書就睡覺,醒來又接著看書。

每次父親回傢又要撒潑時,他都會第一時間感應,把弟弟抱給管傢去外面躲著,等風波過瞭就回來。

弟弟五歲那年,是他帶兵征戰的第一年,經常要奉命外出務公,不曾想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瞭,弟弟被下人鎖在父親房內,不小心摔碎瞭父親常年相伴的寶貝,等他趕到傢的時候,也像現在這樣,地上倒著一個血淋淋的生命。

易簡悲中氣極,處死瞭那個下人,抱著昏死的弟弟去求救那個謝氏文官,文官馬不停蹄地去皇宮請瞭太醫來看,這才保下一條命。

他在病床前守瞭好幾個日夜,終於等到弟弟醒來,聽見瞭五年來他說的第一句話:哥,疼。

像瀕臨死亡的病人的呼喚,如泣如訴。

易簡喜憂參半,抱著弟弟又哭又笑:“別怕,有哥在,哥護你。”

傷勢太重,弟弟沒多久又昏瞭過去,易簡還有軍事在身,在繁忙公務前,把傢事先處理瞭。

他不再是以前無力還手的幼犬,回到侯府和沒良心的父親打瞭一架,帶上東西搬出侯府,用一年攢下來的俸祿買瞭一所小小宅院,名為桐院,把弟弟安置在這裡養著,時至今日。

隻是沒想到今日,舊事還會重演。

易簡從回憶中抽出神來,指責男人作為父親的失敗,“不愛就別生,我們有的是機會投胎到別傢去,貧窮也好,富貴也罷,總比和你這種人待在一起要好得多,白粥吃起來都是甜的,跟你過日子,魚肉都是臭的。還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取的那侮辱人的破名字,要不是要遵循父母賜名不可改之的爛規矩,我他娘的連姓都不想跟你姓!”

一個不會說話、隻會發呆看書的孩子,在很多人眼裡,就是一個白癡。

男人取有辱意的諧音給自己的孩子冠上名字,易簡立穩錢權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幫弟弟改名,在中間多加瞭一個字,然後從弟弟喜歡的詩詞裡取瞭兩個字,作為弟弟的表字。

易簡最後警告他道:“事不過三,你要是不想死後沒人祭拜,就別再多管。”

一旁的老管傢紅著眼眶,閉眼搖頭,攔住瞭男人。

傢法被鐵錘敲成兩半,將士們把這幾根廢鐵放入備好的火漿裡,等其慢慢融化。

待手下把堂門口清理幹凈,易簡最後向那些靈牌深深一拜,領著自己的人,頭也不回地走瞭。

雨中傘

空蕩一陣的桐院重凝人氣, 空氣中有濃鬱的藥味,夾著幾縷淡淡的腥味。

太醫是太子請來的。侯府的人在半路上碰見瞭太子,太子不問根由, 正好要回皇宮一趟, 順便請兩位太醫乘車趕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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