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自己的位子上抄得心平靜和, 反觀後桌的某人，老是傳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磨耳朵。

孟常再小手一揮, 下筆如有神, 筆墨在紙上飛濺, 豪氣地收筆, 拿著抄好的院規跑去找督長。

他就在隔壁的學室裡。

鳳兮淡定接過，看瞭幾眼問他：“你寫字向來如此？”

那怎麼可能, 這麼多院規, 一條條地規整寫去，得寫到猴年馬月？

孟常再自有妙計。

隻不過這妙計在督長眼裡並不管用。

他繞瞭個彎子，“那……還不是怕督長您久等, 我這才趕忙寫好, 讓您早點休息。”

鳳兮沒有說過自己在這裡守著, 是他自己找過來的。

孟常再皮膚黑, 牙齒白，外表高壯硬猛，和文雅不占半點邊，一看就知道是院裡愛調皮的，但這討好的話在他嘴裡, 並不失真。

這些紙張寫著歪歪扭扭的字，甚至後面都出現瞭自創縮寫式, 讓人又氣又好笑，然鳳兮卻是彎唇微笑著，將抄紙還給他，“可以瞭。”

孟常再還有個小小請求，他暗察鳳兮的神色，小心地問：“那明兒下尺……能不能輕點？”

鳳兮不答，保持笑容。

孟常再半信半疑地望著他，溜到門邊，走瞭。

斜陽照窗影，沙沙風聲輕。

窗邊趴著一女孩，毛筆倒在手邊，雙睫相合，神容詳和，顯然被周公拉著遊夢去瞭。

靜謐的畫景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鳳兮走到窗前，看著熟睡的女孩，默然無聲。

等瞭半天沒等到人，原是睡著瞭。

背後的風呼呼湧來，翻起一片落葉，好巧不巧，吹到瞭女孩的臉上。

她眉頭微蹙，醒瞭。

有一抹清香撲入鼻中。

回首一望，定在原地。

他的輪廓模糊在刺眼的夕陽中，女孩剛從夢中醒來，有剎那的失神，揉眼喚道：“……大哥哥。”

無意識的稱呼。

鳳兮身形微頓，掀起眼皮看向她。

虞小青緩瞭會兒，發覺這不是夢，他就自己在面前，立馬坐直，“督長，我還沒抄完……”

鳳兮目光移向她嘴角沾墨的口水，和整齊的抄紙上。

“可以瞭，回去吧。”

虞小青眼睛一亮，擦瞭一把口水，“謝謝督長！”

紅霞流湧，少學院稍顯淒涼。

虞小青跟在少年後頭，腳尖偶爾碰下他的影子，玩到行軍堂門口才作罷。

傢中車夫早就趕來接小姐瞭，聽說她因事被易簡的弟弟留下，等到現在才看到人，也是抹瞭一把老汗，朝鳳兮笑笑，把虞小青抱上車，駕車離去。

虞小青掀開車簾看他還在行軍堂門口定著不動，沒有要走的意思，她探出頭，怕他聽不見，大聲問：“你不回傢嗎？”

兩人相隔的距離漸漸變遠。

她沒有聽到少年的回聲，隻看到他輕輕搖瞭搖頭，瞧不清神色。

虞小青開口欲言，卻發現他的身影慢慢模糊成瞭一個點。

這樣遠的距離，他應該聽不見瞭吧。

她失落悵然，再擡眼間，行軍堂的大門空無一人。

虞小青放下車簾，端坐向前，心中莫名悶堵的她，隻覺外面的繁華人間有些吵鬧。

回到傢中，薑淑年和虞城子備好飯菜在膳廳等女兒的歸來，虞小青吃完飯跟傢裡的阿貓阿狗玩瞭會兒就隨夜就寢瞭。

往後的這段日子，她要在行軍堂這樣日複一日地度過。

又一日天亮，虞小青到瞭行軍堂，還沒進門就碰見瞭楊櫟，他湊過來跟著，彎腰壓聲問：“聽說你跟同窗互毆被罰瞭？真的假的？”

提到這個，虞小青就來氣，“我沒和他互毆，是我打瞭他。”

楊櫟很是好奇這小小身板到到底怎麼揍人，緊追著問：“打？怎麼打？”

“踹啊。”虞小青一臉誠真。

“哦……”楊櫟點頭。

小丫頭片子勁兒還挺大啊。

虞小青瞥眼看他，“他怎麼什麼都告訴你？”

楊櫟怔瞭一下才反應她說的是鳳兮，“沒啊，是我偏要纏他問的，就是好奇你們相逢會不會情誼複燃而已哈哈。”

情誼？

半分都沒有，怎麼複燃？

虞小青“呵呵”一聲，沒說什麼，擺手跟他道別，進瞭少學院。

待鐘聲敲響，學室再起一片朗朗的讀書聲。

這些暫時與他們無關。

虞小青和孟常再被一個士兵帶到無人的庭院，聽他先說明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