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155)
作者:白魁岚野
繡完之後,就能名正言順地娶她。
日日夜夜,婚期將近。
大婚之前,按陳規舊制各守自房不可私見的二人終於再見。
亓淵邀棠杳進屋對坐同飲,房內滿載一地禮箱,他將正紅色小匣子遞到她面前,笑著示意身後填滿屋的箱子。
“這是,你的嫁妝。”
“還有,我的聘禮。都是我為你準備的。”
養育之恩,當以心報。半生之教,以心作答。
匣子裡是當年海茹煙給亓淵的保佑玉佩,她走之前都沒留下什麼,唯一值得紀念之物大概隻有這一件瞭。
亓淵把它交給棠杳,也算把自己交付給她,總該是相互的。
婚宴之日,十二殿滿座載客,熱鬧漫漫,帝後也來看瞭兩眼。
都說這位傲嬌殿下為自己的姐姐備瞭九十九箱聘禮,外加八十八擡嫁妝。
著實令人羨煞。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願天地同壽,此生共華發。
少年滿眼歡喜,素日裡的傲戾消失不見,一副溫柔乖覺模樣,惹旁人暗暗訝異。
原來他也會喜歡一個人。
來客之多,不論誠心與假,那些人口中的賀詞祝福讓這對新人夫妻忘卻所有煩惱,沉浸在喜悅中。
亓淵不敢多喝,拋開一切雜念,隻做待客新人,就當隻是一位姑娘的夫君,僅此而已。
夜到吉時,亓淵散宴送客,準點進入婚房。他停在外間,隱隱可見大紅纖影直背端坐在榻邊,雙手安放於膝,蓋頭不曾有過一絲晃動。
他快步去拿喜秤,朝裡間的腳步又不自覺放慢。
走到她面前時,少年的心怦然加速。
他擡秤,掀開蓋頭。
從未見的紅妝佳人如今就在眼前,對上她的秋水剪瞳,少年忘記呼吸,傻愣在原地。
棠杳被他的反應弄得更不自在起來,問:“怎麼……不好看嗎?”
自覺失態的亓淵有點不好意思地恢複自然神態,溫溫一笑:“沒有,很美。”
他放好蓋頭,牽著她的手走到廳桌旁,各自舉杯交手飲下合巹酒,而後扶她入坐花鏡前,替她摘下沉重的鳳冠和其餘繁重的首飾。
而後棠杳自行去卸瞭紅妝,回到床前坐下。
亓淵也已卸冠換衣準備就寢,可他看見身側的她後,又驀地呆住。
他喊瞭一聲沒音的話,棠杳的目光聚在他臉上,已然不知以何態面對此景。
她呆在原地,眼看少年緩緩貼瞭過來,又停在咫尺處,氣息幾不可聞,眼睫微顫。
這感覺慢慢將她吸引。
失瞭理智。
方才身體輕輕後仰的棠杳終於慢慢往前,垂眸啓唇,分明忐忑地迎上此吻。
細啄細磨,綿長溫熱。
少年放空的雙手抑不住地摟住她,強而有勁,卻又忍著不敢使出真力。
彼此淪陷都愈來愈深。
唇齒曖昧之間無不是青澀的氣息,輾轉許久才品至幾分熟,連帶著深埋地下的秘密一起被大風刮破僞裝,被人發掘,被人捧起,視為珍物。
人不該活在過去,總該朝前看。
他們亦是如此。
似風雨的吻息紊亂細密,在這無聲的默契中,少年親手解開她身上最後的一道枷鎖,淚落她的鎖骨上。
“姐姐……”懷中人氣息微喘,輕輕應下這聲:“我在的。”
少年頓瞭片刻,手如蜻蜓點水觸碰她的臉龐,然後揭下床帷,任情蔓延。
汝全我衣心,我無以為報,奉盡一顆赤誠心,還恩求願續世緣。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大夢若離(七)
大傢都說, 亓淵變瞭。
在棠杳面前他始終如此,但在外人眼裡,他們覺得這總愛陰晴不定的殿下變得更溫和瞭, 也比往常變得客氣一些。
婚後這幾天, 亓淵一直陪在棠杳身邊, 後來想起有個地方已經許久未去。
“姐姐,我們回柳書苑看看可好?有一年沒去瞭。”
當年之事說來也酸澀, 曾落在身上的戒尺成為多年後不可磨滅的印記。
比起他們所走的路, 戒尺又算得瞭什麼呢?
何況那持尺之人從未想把戒加身於他們。
二人一身素衣常服攜手去瞭柳書苑, 然而門口的牌匾早已摘下, 隻剩清掃的宮人。
亓淵上前問:“柳先生何在?”
宮人愣瞭一下, 看清他後,恭敬道:“回殿下, 柳先生已在三個月前告老還鄉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