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146)

作者:白魁岚野


海茹煙臉色慘白,緩神良久才接旨,目光始終在最後一句。

當日,侍衛軍奉旨將海茹煙押往冷宮,明宸宮其他無關之人無罪釋放,再分守職。

棠杳在侍衛軍到來之前緊緊抱著亓淵,陪他看藍天白雲,“淵兒,明宸宮老瞭,我們和娘娘換個地方好不好?”

“老瞭?是舊瞭嗎?”亓淵摟住她的脖子,“可是再舊我也喜歡這裡,真要非走不可嗎?”

附近侍衛軍的腳步越來越近,棠杳用手輕輕蒙住他的眼睛,輕聲道:“非走不可。”

那些人的腳步聲在侍衛長的喝聲下停止於宮道轉角,他帶著一衆人隔瞭段距離,靜靜地站在棠杳的不遠處,送也是迎。

冷宮的風水不好,些許雜草根生地和墻,常見發青黑的石板,屋瓦也說不上破敗,看著有些年頭瞭。狹長宮道九轉曲折,盡頭是上鎖的大門,比人還高上幾尺。

海茹煙孤坐庭院,華服錦飾退變單衣素發,待院口走來人影,她擡頭,對上棠杳哭紅的眼,什麼都沒說。

三人同囚於這四四方方的天地,趁晚色來臨前,棠杳忙著收拾房內的雜物,她疊好薄硬的床褥,慶幸此刻不是寒冬。

棠杳總在想,她們會不會是後者。以命相抵何敢怨言,但私心有一結。

她目光飄向窗外庭院憑欄望天的男孩,心中頓感悵然無力。好在路上能作伴,倒也不會太孤單。

夜很淒涼,漆黑許久的房屋迎來瞭開春的第一盞燈。

榻上,棠杳輕擁亓淵入眠,說完三則故事還不見他有睡意,道:“淵兒,你是餓瞭嗎?”

亓淵搖頭,朝她懷裡鉆得更緊瞭,“這裡很陌生,我不喜歡,不想睡。”

棠杳輕拍他背,忍住打架的眼皮,微笑:“可是姐姐累得想睡,怎麼辦?”

她臉上的倦意濃鬱,亓淵看在眼裡,抱住她不動,“那便睡吧,我不會打擾姐姐的。”

燭燈滅,那雙視線鎖在她睡容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裡格外明亮,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合上。

短短兩日時間,海少南被押送刑場的消息轟動全城,海傢上下無一活口,有人對殘存的海傢餘孽海茹煙高聲呼喊不可留,還有那位不受寵的十二殿下,也稀稀疏疏有瞭此類呼聲。

這天清晨,海茹煙閉門不出,執筆坐在案前,一行行的白紙黑字寫瞭又劃,劃去複寫。她放筆晾墨才發現已經天黑,趕著時間去找棠杳。

海茹煙還未開口便被棠杳先出口問餓不餓,跑去做瞭頓飯給她吃完,而後收好信封,問:“娘娘,這是?”

“棠杳,你答應我。不管明日發生瞭什麼,你都隻能打開綁有紅繩的那一封,另一封的去處也在裡面寫清楚瞭,一定要按我說的做。”海茹煙道,“這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會救命的法子,切記切記,不要受情勢影響,隻管去做。”

棠杳記在心裡,盡管知道是癡人說夢的可能,她仍期盼次日的朝陽。目送海茹煙離去,她回房對著熟睡的亓淵發呆,沒有驚擾,沒有滅燈,亮瞭一夜的光。

旁的房間在海茹煙進去不久就熄瞭火,在一陣輕響過後驀地安靜瞭。

夜太漫長,失眠的棠杳不敢隨便翻身,怕吵醒亓淵,她閉眼又睜,反反複複許久才睡著。

……

外面的敲門聲把棠杳從夢中拉醒,日光透窗照進來,已經不早瞭。她開門看到的是曾在明宸宮侍奉的宮女,因年長兩歲故而叫她妹妹。

宮女:“娘···海氏應當在隔壁罷,那間房門好像上瞭鎖,我叫附近的公公去請侍衛來開鎖,馬上就到,你們先收拾收拾。”

棠杳:“是誰叫你來的?”

“沒人叫我來。”宮女道,“今兒我不當值,所以有空。”

宮女在庭院等人來,棠杳叫亓淵穿好衣服起床候著,自己去隔壁房門口敲瞭又等,海茹煙並未回應,她想起昨晚的兩封信,道:“娘娘,您是在等我拆開信嗎?”

棠杳眉間苦色,拿出信封正要解拆,恰好帶刀侍衛趕來,直奔鎖房門口,棠杳自覺退到一旁。

侍衛們神色有些古怪,他們並不急著撬鎖,反而先敲門道:“海姑娘,還請開門一見,陛下有請。”

三秒無聲,其中有人道:“不好!”

他們幾刀劈開門快步闖入,第一眼瞧見墻壁上倒映著懸空的人影,第二眼被直掛房梁一條白綾直直吸住目光,窗外的陽光將它照得發光發亮,向下延伸到那張靜慈安詳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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