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53)

作者:梅燃


“沈氏,”以往要時彧說出這話來,他寧肯割掉自己的喉舌,但如今再是艱難,也不得不說瞭,他盡量放緩語氣,“我知道你恨我,事已至此,我願意負責。”

“你恐怕不知道,我父親臨終前曾對我說過什麼。”

聽到伯爺,沈棲鳶的目中才茫然地出現瞭一點類似困惑的神采。

時彧心裡一頓,一股酸氣拔地而起。

是不是隻有說到父親的時候,這個女人才會有些許動容。

時彧的心壞極瞭,卑劣極瞭,他偏要讓她不舒服,冷硬地道:“父親臨終前交代過,他死後,你一個人無依無靠,也無處安身,所以讓我照顧你。”

時彧的俊臉早已悶得似剛出鍋蒸熟瞭的蟹殼,他冷冷地哼瞭一聲,補充一句:“沈氏,你知道這個‘照顧’是什麼意思。”

沈棲鳶知道,正因猜透瞭,她的烏眸倏然便圓,流露出一絲驚詫。

但很快,這抹詫異便被質疑所取代。

不可能的,伯爺怎會在臨終前,對時彧有這樣的托付。

時彧在騙她,妄圖消解她內心當中的譴責。

伯爺不會那樣做,而且他深知,她也不會那樣做。

時彧的臉早已紅透,幾乎不敢細看沈棲鳶的神色,因此也就不曾留意到她的質疑,少年的嗓音更沉悶瞭幾分。

“之前是我不對,不想履行對父親的承諾,私自反悔,事已至此,我還是應從父親的托付,納你為妾。”

沈棲鳶一動不動地躺在他懷中,仿佛根本沒聽到。

時彧難為情地別過瞭臉,“你不是一直想當‘沈姨娘’麼,以後,你就是伯府名正言順的沈姨娘。”

沈棲鳶終於看瞭時彧一眼。

在她的角度,看不見時彧的正臉,隻有一道被薄薄的光暈削得崢嶸的側影。

在他扭過頭去,視線所不抵之處,沈棲鳶感到無比荒唐地扯瞭下唇角。

她輕輕地闔上瞭眸。

認命瞭。

不認,又能怎樣。

時彧久未等到懷抱中女子的回應,終於忍不住,偷覷瞭過來,見到她閉上瞭雙眸,時彧怔忡之際,也意識到沈棲鳶是無奈之下被迫的選擇,盡管再不情願,她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他心裡充滿瞭憐意和對她的感激,終忍不住低下頭,薄唇俯觸過沈棲鳶光滑白皙的雪額,在她青絲遮掩下的額頭,印下瞭一記不含任何欲念的輕吻。

“沈棲鳶,你是我的人瞭。”

她不知道,此刻他內心之中藏著的無邊狂喜。

就像一個對心儀的玩偶覬覦已久的孩童,終於得償所願。

他整個人都泡在蜜糖罐裡瞭。

他靠在沈棲鳶的耳中,壓抑著內心中小獸興高采烈的咆哮,薄唇輕輕擦過沈棲鳶的耳垂,興奮得不夠,重複著。

“你是我的瞭。”

殊不知他的重複,對沈棲鳶根本就是夢魘。

她應激地發著抖。

時彧渾然無覺。

大抵在初次嘗到這種滋味的時候,男人的某些天賦和劣根性都是無師自通的,時彧竟然也學會說起甜言蜜語來,當然是他自以為是的好話。

“沈棲鳶,我會對你好的,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後悔今夜的選擇。”

沈棲鳶許久沒回應,少年急瞭,著急地去晃她的雪臂。

沈棲鳶被鬧得已經六神無主,隻好敷衍式地“嗯”瞭一聲,整個過程都不曾睜眼,看上時彧一眼。

她看起來那樣疲倦,毫無精神,根本提不起一絲勁來,隻敷衍完時彧,便又困乏不已。

時彧呢,卻已經嘗到瞭最美味的糖果,他擁緊瞭此刻讓他感到無比激動和振奮的沈氏,連番親瞭幾下她的額頭與顱心的發旋兒。

感受著懷中柔軟無助的沈氏依著自己,瑟瑟地發著抖,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與脆弱,仿佛自己已經是她唯一的信賴與依靠,這種感覺的確太過美妙。

相信任何一名雄性,都無法拒絕這樣的場景。

更不用說時彧一個剛剛開葷,血氣方剛的男人,他已經食髓而知味地貪戀起瞭荷塘裡的無盡歡愉來。

但他也知道,倘若繼續孟浪,受傷的會是沈棲鳶。

她的身子太弱瞭,受不得他的強悍。

時彧飲鴆止渴地親吻著沈棲鳶的發絲,落下一記又一記細細碎碎的親吻。

她的衣領和如雲青絲間,有一股肌膚自然而然沁出的芙蕖幽香。

他已經對那股氣味不能更熟悉瞭,所以今夜他一眼就認出瞭沈棲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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