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44)

作者:梅燃


玉體香肌,蘭薰桂馥。

在時彧的身體被埋入烈焰中時,這麼一名女郎的出現,便似春日枝頭灑落的霖澍。

他是幹渴的枯枝,亟待飽飲那股香甜的雨水,與她依偎纏綿。

女子口中溢出瞭一絲嬌吟。

少年摟她摟得很緊,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屈從於藥性,屈從於藥性勾出來的自身欲望。

旻雯是太子身旁的奉儀,太子有奉儀二十四人,旻雯是最知心、善解人意的一個。

太子對她說,今日,她可與玉樹園回廊亭蠱誘時彧,與之相合。

旻雯本不情願,但太子又說,隻要她應許,必許之前程。何況時彧豐神俊朗,雄健英美,與之相合,絕不會虧瞭她。

其實旻雯心中所慕之人,唯有太子。

然而多年來,太子東宮的女人越來越多,他幾乎臨幸不過來。

旻雯雖如解語花般陪伴在側,能分得的雨露實在少之又少,與其繼續滯留深宮,不如應太子所請,與時彧春風一度,然後出宮去。

眼下時彧已受藥性的擺佈,這正是絕佳的機會。

旻雯踮起腳尖,用自己柔軟的,如二月初發細葉的柳條般的臂膀,環繞住少年的脊背。

感受著在春帳銷魂的藥性下,少年戰栗的肌肉與骨骼。

他幾乎已失去瞭神志,隻是她掌心下,隨意擺佈的破爛娃娃。

旻雯幹這件事最害怕的是時彧的拒絕,因為對方是個身經百戰、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如若他在清醒時分,是決不允許有人玷辱他的,那麼他用武力拒絕,旻雯的骨頭隻怕都要被他拆瞭去。

眼下正好,他已經身中春帳銷魂,不清醒瞭,任由她抱著,擁著,身體如化瞭冰的潺潺泉流,半倒在她的懷中,隻是勉強支撐起雙足,不至於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全交托在旻雯身上。

旻雯心懷忐忑,小心翼翼地捧住瞭少年的臉。

湊近瞭看,時彧眼眸微闔,眼睫漆黑而濃密,如叢林般深邃,垂落下來。

宮燈朗照著,少年的容顏彤紅,五官出挑得無一絲瑕疵。

旻雯閉上眼,將人推在亭子下方的柱子上,再一次踮起腳,試圖吻上他涼薄的嘴唇。

近在咫尺瞭。

就連嘴唇上纖細的絨毛,就要抵觸、糾纏之際,少年半闔的眼眸,倏然睜開。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旻雯。

旻雯猝不及防地起飛瞭,身體直直地撞上瞭五步之遠後的兩扇紅窗。

砰地一聲巨響。

旻雯感到自己的身子骨差不多散瞭架。

再看向那少年,時彧皺起瞭眉,佝下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雖然意識不明,眼前視物已經模糊,但當那個女人向他靠近時,時彧還是敏銳地嗅到瞭她身上的桂子花香。

不是的。

她不是自己認識的人。

這是他還沒走出去的圈套。

時彧,莫要不清醒,莫要上當。

他脫瞭力,身體沿著廊柱水流般滑下,屈一隻膝坐在回廊底下。

岔瞭氣,少年用力地喘息著,衣物早已被汗液浸濕,額上的汗滲下來,沿兩腮滴落。

涼夜微風,吹拂著他淩亂的墨色長發,一縷縷刮向眼前,割裂瞭少年混沌的目光。

旻雯的後背被撞得生疼,仿佛肋骨都斷瞭幾根。

若是此刻時彧還有勁在身上的話,旻雯也不敢再靠近。

但順應太子之命,趁可乘之機,她必須再接再厲。

旻雯向時彧爬瞭過去,她忐忑得如同靠近一頭打盹的猛虎,唯恐他又蘇醒過來。

她萬分謹慎,口中柔柔呼喚:“時將軍……”

正是那一句陌生的“時將軍”,時彧仿佛確信瞭什麼,旻雯驀地感到後腦勺一痛。

跟著她便失去瞭意識。

女子倒在腳邊,時彧艱難地扶著廊柱起身。

他身上的藥性直到此刻分毫未減,反而隨著酒力的催發,愈來愈熾烈。

全身浸泡在烈火與汗水當中,既有如針紮般的刺痛,又脹得疼痛,就連步伐也踉蹌起來。

如若再不想法紓解,這藥,隻怕會取瞭他的命。

時彧見識短淺,以往也不在長安為生,所以不知曉居然還有這種藥,以他能連續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意志力,竟也無法相抗。

他走不出去這裡瞭。

時彧氣餒地自嘲勾瞭勾嘴唇。

父親總說,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父親的死已經重於泰山,可時彧不想自己最後,死得這般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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