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69)

作者:梅燃


“請奏陛下,行刑已畢,沈氏等候陛下接見。”

她們說完話,將沈棲鳶放在刑房便離開瞭內府。

空曠幽森,冰冷幹燥的刑房內,光線冥迷,僅有頭頂開著的一扇琉璃天窗,告訴沈棲鳶,現在仍是白天。

行刑結束瞭。陛下會見她吧,那麼,她隻需要等。

她蜷縮在幹草當中,靜靜地閉上瞭眼。

上瞭藥的地方,疼得讓她無法活動。

後來陛下來傳喚時,沈棲鳶已經不能動彈,是被人架著胳膊拖出去的。

一直到出瞭內府,上瞭擔架,被擡上瞭太極殿。

陛下在殿內等候,當看到已經虛弱得僅存一息的沈棲鳶時,他皺起瞭眉:“原來就是你。朕,早該想到。”

沈灩當初在樂營時被時震救走瞭,時震死後,她自然隻有依附時彧。

天子朝下詢問:“你有何冤情?速呈上來。”

沈棲鳶伏在擔架之上,因為疼痛難忍,她坐不起身,更無法行禮,虛弱不堪,氣如遊絲,語調依然如磐石般堅定不移:“民女沈氏,狀告當朝太子,謝煜,勾結北戎,誣陷我父沈馥之為叛臣謀逆,將其射殺在城門之外。這是其罪一。謝煜,又暗中向北戎告密,害得廣平伯,濺雪峪慘敗,業軍丟失瞭數座城池……”

她一個字一個字,斷斷續續說來。

天子震愕莫名,長身而起,厲聲道:“此事非同小可!沈氏,你手上可有明證?”

他實難相信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女子,去疑心自己的親生子,竟然犯下如此大逆不道、辱沒祖宗的重罪。

沈棲鳶的氣息不暢,伏在擔架上說瞭許多話,緩瞭幾口,重新往肺部汲取飽和瞭氣息,道:“民女,想給陛下看一道聖旨。”

天子沉聲道:“拿上來。”

證據都在沈棲鳶被換下來的血衣裡,沈棲鳶告知內侍官,伏倚便從沈棲鳶的髒衣之中取出瞭一個包袱。

包袱裡頭就有一道聖旨。

天子將聖旨展開。

這上面的字跡,雖極力模仿自己,但仍舊被他一眼識破。

這是一道假的詔書。

“你從何處得來?”

沈棲鳶咽幹,緩緩道:“這是當年,交到我父親,沈馥之手上的一道詔書,聖旨上說,要讓他帶兵突襲被北戎占領的西關,說是密旨。我父親便出瞭城,但開城門之後,才發現這是調虎離山……當時他所在的、天璣城,被北戎偷襲奪走瞭,父親因此被污蔑為叛國賊子,回援的時候,被趕來的業軍親手,射殺在城門之外。”

所有部下,無一幸存。

天子明白瞭,如果照沈棲鳶所言,這道假詔,是太子所發。

“你有何證據可證明,這是太子發給你父親的?”

沈棲鳶說瞭許多話,呼吸已經急促,內侍忙上前,向她遞瞭一杯水。

沈棲鳶不肯飲,仰眸:“聖旨上所用掏花繡,就是出自東宮。太子當年在繡房征兆瞭兩名繡女,她們都曾是曹大師的傳人,但對掏花繡隻是精通一半,陛下可以徹查,看民女所言,是否,確有其事。”

天子反問:“繡女何在?”

沈棲鳶終於咽幹難受,吃瞭一盞水,垂眸下來:“已被滅口。其中一名繡女的妹妹,擔心自己也被太子滅口,一直裝瘋賣傻,藏身在掖幽庭,那日我借著太後娘娘的令牌去見瞭她一面,當晚掖幽庭便起火瞭,她也被燒死在其中……”

沈棲鳶說的這些,其實都不是明證,可這一件件事情前後串聯,竟能絲絲入扣,絕非巧合。

天子心頭震驚,繼而又聯想到一件事。

沈馥之是行伍出身,是時震一手提拔起來的校尉,後來,時震以為,以沈馥之的才幹應當有更大的作為,便將他舉薦給瞭長平侯。

長平侯是謝翊的親表舅,也是當年最大的二皇子黨。

沈馥之做瞭長平侯的親信,二人一見如故,情誼甚篤,有“管鮑之交再世”的美譽。

當年,沈馥之因為叛國之罪被射殺,長平侯也在此戰之中受到瞭牽連,被褫奪兵權,貶下潮州,一蹶不振。

此事最大的獲利者,正是那逆子孽障。

若果真如此,謝煜出賣軍情,勾連外敵,便是死罪難饒。

“不僅如此,”在伏倚等人都露出震驚之色,不敢再放沈棲鳶往下說之際,沈棲鳶卻接著道,“濺雪峪慘敗,業軍丟瞭十座城池,也與太子殿下有關。”

伏倚等人均虎軀一震,生怕陛下再也聽不得此話,目光在陛下與沈棲鳶之間逡巡,示意沈棲鳶如此已足,切莫再往下深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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