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67)

作者:梅燃


“朕自問多年來待你不薄,而你卻聽信讒言,揣測君父。朕如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廢瞭你。多年來,你除會上媚太後,下賄臣工,別無所長,爾之罪孽難恕,今日,朕就稱你心如你願。”

陛下轉向左右。

“來人!”

左右提氣地挺身而出。

盡管此子已經歹毒至此,仍是他親生,虎毒尚不食子,謝昶不想斬瞭這孽障,下達聖諭:“將太子褫奪儲君之位,貶為庶人,幽禁於玄妙坊,無詔,任何人不得探視!”

“喏!”

禁軍將捆綁瞭的太子押解起身。

謝煜的臉上,依舊帶著那股忿恨與冷笑,盡管被五花大綁推瞭出去,也沒半分悔改之意。

陛下氣得胸膛起伏,氣息已經急促,顱內更是血液上湧,有些頭昏癥狀,無奈之下他扶住瞭案角,試圖令自己保持冷靜。

內侍官伏倚欲上前攙扶,也被陛下制止。

安靜的大殿內,鳳首杖拄地的聲音緩慢地響起。

陛下一回眸,隻見太後娘娘在幾名女官陪同下,疾步快行地來到瞭太極殿。

不過數日光景,母後的發絲已盡數漂白,銀絲脆弱地掛在太後蒼老的皮膚上,鬱鬱頹唐,她的眼中破滅瞭希冀,僅剩下一把燒得正旺盛的燭火。

那火焰仍未熄,她還有執念不曾消。

來前聽說,陛下將太子押上瞭太極殿,她便焦急匆忙趕來,不曾想趕來之後,並未曾得見謝煜。

太後顫抖的手指抓住瞭鳳首杖:“陛下,煜兒呢?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天子聳瞭眉宇,他知曉母後此來,是為瞭替那孽障開脫。

但,能幹出逼宮奪位的蠢事,他今日死不足惜。

陛下皺著眉頭一字字道:“廢黜太子,貶為庶人。”

聽到這幾個字,太後險些仰頭便暈倒過去,氣息再難調順,她哆嗦著嗓門:“陛下!煜兒他是你親子,若非你多年來有失公允,偏寵謝翊,他又怎會戚戚不安走上這條不歸路?你難道便敢說,你從無易儲之心?”

天子沒有與之狡辯。

太後的鳳首杖戳在地面,發出咚咚的震顫聲響:“虎毒不食子,你身為君父,未能盡教導養育的責任,將他丟進蓬萊殿便不聞不問,這些年,哀傢一手拉扯煜兒長大,他的苦楚,哀傢看在眼中。你如此偏頗,如今又來扶持你所愛之人生的兒子,將他貶為庶人,將來九泉之下,你如何敢與瑛月相見!”

這句話,深深戳中瞭天子的脊骨。

他痛苦不堪。

今日謝煜犯下累累罪行,他這個生父脫不瞭幹系,他未能盡過教導養育的責任,對其衣食起居幾乎不曾過問,就連謝煜的開蒙恩師也是太後為其尋來。

他一頭紮進瞭與愛妃愛子的天倫裡,隻看得到謝翊成長的全部內容,對謝煜,卻僅僅隻關註過他在朝堂上的功績,他身為太子處理過的政務。

的確是他偏瞭心。

隻是那孽障,千萬不該忤逆他的君父,發動兵變,令宮城內外死傷無數,血流漂杵。

太後的哀聲中雜瞭泣聲:“哀傢也不求陛下寬恕煜兒的罪行,隻求,陛下將他終生軟禁起來,莫削其宗室之子的爵位,讓他此生面壁反省……”

太後動之以情,陛下也漸漸有所觸動。

到底是父子一場,也罷。

陛下正要回答,有內侍官從外匆匆忙忙地進來,跪倒在陛下與太後跟前。

天子不悅:“何事?”

內侍仰頭道:“啓稟陛下,宮外有,有一人,自稱是已故遊騎將軍沈馥之之女沈灩,叩響瞭登聞鼓,請陛下為其伸冤!”

“沈灩?”陛下喃喃念瞭一遍這個名字。

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太雜,他一時間居然沒能響起這個沈灩是誰,但“沈馥之”的大名依然如雷貫耳,天子霍然睜眼。

“沈馥之的案子乃朕親辦,他有何冤?”

內侍官駭瞭一跳,面如土色,連忙磕頭叩首:“她自陳冤情,屬詣闕上書,表示願意受笞刑杖,熬滾釘板之刑,隻求陛下為民做主!她要狀告之人,就是本朝太子。”

太後厲聲道:“誰敢胡吣?”

這當口,煜兒決不能被那賤民誣告,否則前功盡棄,陛下必廢之貶為庶人。

但天子已經一擡袖口:“多年來,無人敢如此大膽,敲朕在南門設下的登聞鼓瞭,沈灩乃罪臣之後原本自身難保,若非冤情巨大,確有實證,她不敢自投羅網。既如此,朕就答應她,太子已貶為庶人,滾釘板可免,若她能熬過五十笞杖,朕就見她,願意聽聽她的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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