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41)
作者:梅燃
“你可喜歡長安?”
沈棲鳶不知時彧為何突然問這麼一個問題。
思慮再三,她緩緩點頭:“喜歡。”
時彧一陣沉默。
她不知,他從小的夢想,就是逃離這個地方。
遠離四四方方的城墻,遠離蠅營狗茍的算計,到邊塞去,到漠北去,一世駐紮不還。
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夢想瞭。
現在的他,不能再一意孤行,他是沈棲鳶的男人,也要為瞭她的心中所向做出必要的妥協。
沈棲鳶扭過頭問:“你不喜歡這個地方嗎?”
時彧不能騙她,低聲道:“確實不怎麼喜歡。”
沈棲鳶也陷入瞭沉默。
兩人的沉默顯得更加漫長。
夜風襲來侵體,沈棲鳶的衣衫正單,感到瞭絲絲寒意。
時彧的一隻手繞過瞭她清瘦的脊背,一隻手則從身前握住瞭沈棲鳶的玉指,身上回複瞭暖意,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她心中一動。
時彧道:“我呢,從小就是個野性難馴的孩子,母親為瞭教導我,沒少頭痛。我五歲的時候,就會爬樹瞭,這片屋頂就是我常來的地方,母親那麼溫柔的人,居然也會拿著笤帚追打我的屁股,害我上竄上跳四處逃命,他們見瞭,都叫我皮猴兒。”
“……”
沈棲鳶一時難言。
實在很難想象那個畫面。
“我母親是青田縣主,來自廣陵,小時候她常常和我講述廣陵的地物風貌,還讓我長大瞭,一定要回她的傢鄉看一看,最好是走遍大業,極覽物之情,以後爭做一個名垂青史的文人騷客。”
沈棲鳶定定地凝視著說話的少年,他望著遠處的星空,眼底流瀉著一池星光。
明燦,閃耀。
“可我還是辜負瞭她的期望,在她故去的第二年,我就扔瞭筆墨,拿起瞭銀槍。後來我知道瞭,母親她,其實是希望我自在快活,將來不要走進官場,更不要做一個戍邊征戰的武夫。因為她為此,吃瞭太多的苦瞭,從懷上我,到我一歲,整整兩年的時間,父親從來不在她身邊,她的病根亦是那時留下的。”
時彧低下頭,看向懷中正凝視望著自己的女子。
“阿鳶,我雖不喜長安,但有你在長安,我會……”
沈棲鳶伸出瞭手指,掩住瞭他的唇。
她制止瞭他要說的話。
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談論起這個問題,沈棲鳶也沒有做好準備,還以為他問自己是否喜歡長安隻是隨口一說。
沈棲鳶不希望自己的回答給瞭時彧任何壓力,尤其是現在。
她輕啓朱唇:“我覺得,我們還是暫不要去想那麼遠的事。明日,你就要去秋狝瞭,現在的我隻是擔憂太子會對你不利。”
她的擔憂寫在臉上,一分一毫摻不得假,時彧胸中一熱,笑她:“情勢不利的不是我,應該擔憂的也不是你。”
說罷少年低頭吻瞭下來。
臨別之際,這個仰臥於繁星之下的吻,多瞭纏綿溫存的意味。
沈棲鳶仰起瞭臉,是本能的反應催動著身體的意志,去回應時彧,她最親愛的少年。
*
薄薄的寢衣掛在沈棲鳶的玉團兩側。
她一寸寸地絞上來,身陷囹圄的時彧,額頭已是一片汗濕。
想開闊進伐是寸步難行,時彧低下頭,吻住瞭心愛的娘子,低低喚她。
沈棲鳶一聽到那兩個字,霎時整個人都蒙住瞭,更加緊繃難忍。
時彧喚的是——姨娘。
這個稱謂,他隻叫過一次,還是初次相識時,他不知該如何稱呼亂喊的。
沈棲鳶難受極瞭,隻想蹬開他逃跑。
時彧偏偏又要湊近瞭唇,來叫她。
沈棲鳶嚇得捂住瞭耳朵。
他居高臨下,一滴汗珠從額頭上低落,正墜在她的臉頰。
輕笑瞭一聲,將人撈回來固住。
又道:“沈棲鳶,隻是些夫妻情趣,你怕什麼?”
沈棲鳶忍不住想罵他。
心裡羞恥得直哆嗦,直冒冷氣兒。
偏偏他還更加輕浮瞭起來,將她的柔荑捉住,一把摁在瞭屋脊上。
沈棲鳶感到眼前一切仿佛天旋地轉,包括他的身影。
搖晃之間,一片瓦礫,被時彧的腳蹬掉瞭。
瓦片沿著屋簷滑落瞭下去,落到瞭地上。
咣當,那瓦片砸瞭個四分五裂,其聲響,在這個安謐的夜晚被放大瞭無數倍,尤為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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