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06)
作者:梅燃
左千牛衛這一支護送聖駕,圍繞在太後與天子身旁。
時彧駕乘黑馬烏雲蓋雪,腰纏佩劍,不緊不慢地跟在太後的鸞車身邊。
車內搖搖蕩蕩,並不安穩,女侍替太後在背上墊瞭一枚軟枕,讓太後靠得舒適些。
鸞車之後有一駕副車,是沈棲鳶與幾名琴女乘坐的出行工具,車中嘰嘰喳喳的,聲音雖不敢放得太大,但以時彧的耳力,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琴師姊姊,車裡搖晃,可別這個時候看琴譜呀,傷眼睛。”
“要不怎麼說,隨姊姊的琴技高超,就是平日裡一刻也不懈怠,聶桑你看,你都多久沒有練你的箜篌瞭?”
“不過琴師姊姊昨夜裡一夜都沒睡,今天還這麼看琴譜,是真的傷眼睛的,還是別看瞭吧。”
“一夜沒睡?這是怎麼瞭?”
她們七嘴八舌地湊向沈棲鳶。
車外的時彧也攥緊韁繩,深長的雙目泛出一點明亮波光。
原來昨晚一夜沒睡的人,不止他一個。
沈棲鳶是嘴硬吧?
她心裡肯定也喜歡他,隻是多寡的問題,不是有無的問題。
時彧信心大振,驅馬快瞭一些。
裴玟連忙追上時彧,問他胸上肩胛骨的地方,傷勢有沒有痊愈。
“如果傷沒好,我看你還是別逞強騎馬瞭。”
時彧不以為意,故意將聲音放大:“小傷而已,去年和犬戎交手,我這裡還被一根丈八長毛捅進去過呢,也就那樣,一點都不疼。”
馬車裡的女孩子嘈嘈切切笑鬧著。
“你們聽,那不愧是時將軍,真是條漢子!”
沈棲鳶一門心思背著琴譜,就是為瞭消解掉某些極其強烈的存在對她産生的影響。
可時彧的聲音一入耳,沈棲鳶再一次破瞭功。
綺弦當然不知道琴師姊姊與時將軍之間曾有過怎樣的恩怨糾葛,車中悶悶的,她撩開瞭車窗旁垂落的羅帳。
帳幔挑起,窗外彤紅的斜陽,似燒著瞭少年的袍衫。
他回眸望來。
那雙狹長的寒目,似浸在冰雪裡的琉璃,明亮清泠,教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馬背上,少年莞爾一笑,正是豐神雋上,如明月入懷。
車中端凝優雅、其實方寸大亂的女子,被薄薄的夕陽染紅瞭她的面紗。
沈棲鳶的眼簾坍落向下,鴉青色的睫羽灑滿瞭紅光,面對時彧的探視。
無法自我欺瞞。
她的心已是一團糾葛亂麻。
第 37 章
回到禁中, 日子漫若流水。
沈棲鳶侍候在蓬萊殿,時彧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他面前。
這讓她松瞭一口氣的同時,隱隱察覺到不安。
一個鬧騰的小孩子, 當他靜悄悄的時候,不定在鼓搗什麼, 事出反常, 必定有妖。
不知不覺中, 沈棲鳶在太後身邊已經待瞭三個月, 依舊沒有得到想要的線索。
這日, 幾名樂師得瞭閑休, 綺弦手癮按捺不住瞭,提出想打葉子牌。
但隻她一人好賭彩, 別的樂師都不樂衷此道。綺弦又是十賭九勝的好牌技、好手氣, 聶桑吃過大虧,說什麼也不肯與她打。
綺弦求到沈棲鳶門下, 沈棲鳶更是茫然:“我、我不會打啊……”
綺弦氣餒不已:“難得休沐, 你們就不能陪我玩兩局嘛?”
聶桑等異口同聲地拒絕:“不能!”
擊鼓女抱怨道:“不好,我去年得的賞錢全輸給你瞭……”
吹篳篥的小娘子也搭腔:“是啊,我都沒錢買糖兔兒瞭!”
綺弦求助一般地望著沈棲鳶。
沈棲鳶表示自己隻是新來的,對此愛莫能助。
綺弦走到一旁窗子底下, 從籠屜裡抽出一把戒尺, 啪啪地打在自己不爭氣的手上。就她癮大,明知打牌不好,還總是想拉姐妹們摸兩圈。
聶桑也不忍見她虐待自己,抽走瞭她手裡的戒尺, 支瞭個主意:“我知道誰喜歡打葉子牌。你要是能接納她們,你就去。”
綺弦錯愕:“誰呀?”
聶桑嘆息:“禁中有一處掖幽庭, 東三閣裡關著的幾個瘋女人就喜歡打葉子牌,常年湊不夠人手,在掖幽庭裡喧嘩,苦求牌友,要是有瞭牌友,那裡頭打牌的聲音一響就是徹夜。”
都是牌癮大的,那真是同道中人。
隻是——
“瘋女人?”
吹篳篥的小娘子與擊鼓女都不建議綺弦去,畢竟瘋子是不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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