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104)
作者:梅燃
怕陛下誤解,平貴妃解釋瞭一句:“太後娘娘也喜愛她的琴音,所以臣妾看,這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陛下對那倒不在意,“琴師姓甚名誰,傢中還有何人?”
平貴妃如實據聞相告:“姓隨,是京中人士,郎婿亡故瞭,還是守寡之身,不曾二嫁。”
陛下第一反應便是震驚:“寡婦?”
時彧這小子,看著一本正經的人才。
沒想到口味倒是挺重啊。
平貴妃這時輕咳一聲。
陛下倏地想起來,愛妃入宮以前,也是守寡之身,自己不照樣愛她愛得要死不活麼,當時力排衆議,也遭到瞭諸多打擊,太後那一關就難過。
現在時彧走瞭他的老路子,可謂上梁不正下梁歪瞭。
不過陛下並不覺得女人做瞭寡婦就失去瞭價值,他喜歡的,始終是那個人,不是什麼貞潔名譽。
重來一次予他抉擇,陛下依舊會頭也不回地選擇他的貴妃。
隻是這股勇氣,他用瞭許多年才積攢出來。時彧青出於藍,他才這麼小的年紀,毛還沒長齊,就知道覬覦年長不少歲的寡婦瞭,委實是……勝於他這個藍瞭。
這對年輕人,在禁中玩這種躲躲藏藏的把戲,讓他們去吧,陛下不打算懲辦。
不過將這事拿來,好好地令時彧緊張一番,倒是確有可為。
禦駕將在傍晚啓程回宮。
晌午後,日光偏斜,打在翠綠浮光的竹簟上,舍內龍涎夭裊,自三足夔牛紋青銅鼎爐內逸散出來。
秋風揉散瞭那股扶搖而上的細煙,濃鬱的香味暈得屋內到處都是。
時彧聽召入內,屈膝向前行禮。
陛下正與平貴妃在羅漢床上下棋,半開的南窗悄然支棱著,一隙天光照著貴妃白皙如霜的臉頰,顯得貴妃尤為瑰姿豔逸。
“時彧,”平貴妃笑著喚他來,“你來同陛下下棋,我實在是下不過他。”
時彧聽命上前,指導貴妃落子。
時彧棋藝一般,小時候聰明,母親教過一些,算是有小成,但後來入瞭沙場,再無心鉆研弈道,索性全丟瞭。
於是這時時彧與平貴人兩個人加起來,也不見得是陛下的敵手,下得抓耳撓腮的,陛下那邊,卻悠然自得地落子,好不松快。
平貴妃與陛下少時相識,她瞭解男人那沾沾自喜的德性,幼稚得幾十年如一日,甭笑話時彧,他年輕的時候,比時彧還荒唐,不知輕重。
因此那細眼睨陛下,毫不掩飾地表露對陛下的嫌棄。
陛下很享受對方以二敵一還被自己暴打的快感,也不急著一下子打死,就像貓抓瞭麻雀一樣,耐心地折磨它,玩弄它,假模假式地放松一下爪子,等那鳥要逃時,又不遺餘力地上前生撲,直如餓虎撲食,將局勢瞬間扭轉。
如此打擊對方,很有意思。猶如兩兵相交,時彧是個常勝將軍,能看到他露出敗相,是件多值得稱道的事!
趁著手風正順,陛下挑起瞭話題:“時彧,你那個心上人,怎麼樣瞭?”
時彧的落子已經不果斷,順嘴回:“還在追。”
說完就後悔地咬住瞭舌。
暗想陛下真是老奸巨猾一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陛下與平貴妃對視瞭一眼,因為時彧的三個字,默契地折起瞭唇角。
平貴妃用袖口掩住朱唇,眼底俱是笑意。
陛下擡起頭,對正懊惱的少年勾唇:“要不要,朕再給你賜婚?”
時彧說什麼也不肯。
“不要。”
陛下納罕:“別人巴不得朕給賜婚,你倒好,回回都不要?之前長陽郡主你不喜歡,這個女子,你既然喜歡,怎麼也不要?”
時彧振振有詞:“上一次,是臣不想婚事受人脅迫,所以拒婚,陛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都不願束手就範,怎麼能反過來用聖旨來脅迫她?”
平貴妃露出贊許的目光:“不錯。”
愛妃都說好瞭,天子也隻好作罷。
“那便等你的心上人答應你瞭,朕再給你做媒吧。”
時彧百感交集:“陛下,時彧罪犯抗旨,本是死罪,陛下信任於臣,重用於臣,是臣辜負瞭陛下的重托。”
天子笑而不語。
良久後,天子手執棋子,在棋枰上落下瞭一枚白子。
“時彧,你阿耶沒有同你說過,朕和他八拜之交,曾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麼?”
時彧困頓。他隻知道,父親的確軍功蓋世,但時彧自小跟在父親身旁習武,從未聽他提起過,關於他與陛下之間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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