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竇綠瓊完好無損回來後，高倩立馬叫滴翠請她來慎存齋說話。

衛玠對大嫂隻說妻子是在院子裡迷瞭路，又誤闖祠堂暈瞭過去，這樣不用多費口舌功夫，也省得惹起非議。

高倩雖仍心有疑慮，到底沒再多問。

屋內，她將姑娘摟在懷裡好一番安慰，問她可曾遇見什麼奇怪的人，畢竟那時曹府正有一個昆侖奴逃跑。

竇綠瓊搖頭，口合如鉗，不敢吐露半句。

卻說門外衛璋正要尋母親，卻被滴翠攔著，施瞭一禮：“大娘子和二娘子正在裡邊說體己話，公子晚些時候再來吧。 ”

原來是嬸母。

傳言中的竇千金嫁進來，衛璋卻不曾見過，此刻雖有幾分好奇心，但也知道避嫌，於是拱瞭拱手，帶著書童回去。

書童促狹：“公子，您不問那日見到的粉衣小姐瞭？”

衛璋臉紅，過幾日便是乞巧節瞭，他難禁思念，想問問母親，若真是給他相看的姑娘，何不早日帶來見見？

或許七夕碧霄之下，還可結一段緣。

第32章 七夕夜探雨尋花

七夕如期而來, 屋內的玉簪花散發著淡淡香氣。

美人臨鏡妝扮，膩粉輕掃，香脂慢勻，挽就驚鵠髻, 雪透金縷衣, 銀釵玉簪鎖烏發，額前花鈿更羞嬌。比天仙添幾分俏皮, 較妃子多一脈春情。

櫻桃口搽上最後一點胭脂, 竇綠瓊端照前後鏡, 緩緩起身轉一個圈兒，笑靨如花。

抱香、攏雪捧場喝彩：“娘子今日美極。”

竇綠瓊看向擷月, 見她許久不說話，便問道：“擷月姐姐還在生我氣麼？”

擷月：“不氣瞭。”

那日竇綠瓊不打一聲招呼，擅自帶著抱香、松澗求瞭大娘子去曹府，天將亮時才回來, 又周身狼狽, 面沾土灰，擷月怎麼會不知道她做瞭什麼, 氣她不聽話，又無可奈何。

幸虧沒有出事, 如今她也想明白瞭，於是走過去柔聲說：“我知道你有一片赤心、善心，所以盡管惱你，我並沒有怪你。因為你做的是正確的事。”

竇綠瓊松瞭口氣，又疑惑：“如果是正確的事, 姐姐為什麼一開始攔著我呢？盡管做瞭好事，但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禍, 也叫正確的事嗎？”

“不是做瞭正確的事就不會招致災禍的。”

擷月說：“書上有一個詞，叫‘利’，我不讓你做，不是因為它不正確，而是因為它不‘利’。”

“冒險救一個不相幹的奴隸，非但不能對你有所增益，反惹禍害。這就是不‘利’。”

竇綠瓊若有所思，“爹爹做生意，是不是也是這個道理？”

擷月笑：“文人常說商人重利，說的便是這個‘利’字。”

“可我幫塞喇時，並沒有想到利。”竇綠瓊懊惱地砸頭，難過道：“我竟沒有遺傳到爹爹半分。”

擷月為她系上青白色環珮，環珮壓於膝部，剔透柔潤、光澤內斂。

“那瓊瓊後不後悔？”系妥後，她彎頭問道。

竇綠瓊不假思索，“不後悔。”

“因為瓊瓊成功把他救出來瞭，自己沒有受傷，夫君發現瞭也沒有生氣，三全其美也，嘿嘿。”

她不自覺露出一抹笑，想到衛玠誤以為她死瞭的那晚，表現得如此心痛，對她又貼又抱，肯定是十分在意她瞭。

但是，她很快又想到夫君嚴厲的斥讓，有些猶豫瞭，“不過，如果做不成功，我會後悔罷？......我也不知道。”

竇綠瓊面色糾結，小孩兒心性，對正惡都還沒有自己的一番利害判斷。

眉尖簇在一起，愁如老翁腮上雪，哀將流涕害冰肌。

擷月失笑，去逗她：“那倘若婚後公子對你不好，有瞭別的心上人，成天不理你也不陪你頑，你還後不後悔嫁給他？”

“啊——”

竇綠瓊拉寬嘴巴，捂臉無法接受，又答不上來，於是哀怨地看向始作俑者，“姐姐，今日是七夕，不興說這些的。”

“好好好，我不說，省得惹你少女愁思。”

擷月：“現在你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事瞭？”

她想瞭想，猶豫地說：“是我喜歡夫君，於是勇敢爭取嫁給他，對於當時的我而言就是正確嗎？”

擷月沒說是也不是，引道：“孔夫子有一句話，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我知道，就是明知做不成、不該做，還要去做。”

竇綠瓊得意，善哉，善哉，她還不算完全一白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