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275)

作者:非天夜翔

张慕嘴唇微动,不知说了句什么,高嵩未回过神,头顶发髻已是一紧被揪住,继而脖颈一凉,头颅被砍了下来!

张慕提着高嵩的头,策马转身回望,剩余百名亲兵恐惧退后,只见张慕满身鲜血,犹如地府爬上来的怪物,当即无人再敢应战,发得一声崩溃的大喊,仓皇逃跑。

顶上山路,千余名士兵看得清清楚楚,张慕所在之处距离山道太远,取不中准头,所有人都丧失了斗志,退到山崖旁。

张慕侧头看了高处一眼。

副将默不作声纵马前行,一路狂奔冲向山路尽头,士兵们不敢再战,尽数跟着副将逃了,山道上唯剩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两匹拉车的马不安分地打了个响鼻。

李庆成听到脚步声,醒了。

他揭开车帘,看见张慕犹如血人般站在车前,一脸冷漠,朝他伸出手。

“回家了,媳妇。”张慕说。

李庆成松了口气,说:“全被你吓跑了?路途有三天,本不用这般……”

话未完,张慕一个踉跄,倒在李庆成身上,李庆成慌了神,失声道:“慕哥?”

他意识到士兵们还没逃远,此处非久留之地,低声道:“慕哥?!慕哥!醒醒!”

张慕一身发冷,身上全是血,背后还带着弩箭的伤口,腿上、手臂上伤痕累累,李庆成简单检视张慕的伤,知道他连着三天都没有睡觉,大腿上还留着剜出箭簇后的腐肉坑,又找到一个盒子,里头只有救命的雪蛤,暗道真是此命不该绝。当即捏碎了雪蛤嚼烂,嘴对嘴给他喂下。

现在该怎么办?李庆成倏然又想起另一件事,这个梦什么时候才醒?

若能在梦里过一辈子,倒也不妨。

李庆成深深呼吸,解开车上套索,把张慕抱上马去,自己也翻身上马,让张慕趴在自己背后,以腰带将自己与他捆在一处,策马循来时山道逃离。

定峰山脉绵延积雪,抵达张慕第一次制造雪崩之处,李庆成正踌躇要朝何处走,张慕却醒了。

他浑身负伤,身体很重,心脏却依旧有力跳动,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摸了摸李庆成的脸。李庆成侧过头,张慕委顿地把头倚在他肩上,两人嘴唇轻碰,吻了吻。

“那年我就是这么带着你逃出京城的……”

“嗯,那年你就是这么带着我,逃出京城的……”

李庆成策马在积满冰雪的道路上小心前行,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柔。

张慕闭着眼,倚在李庆成身上,每一下呼吸都如此灼热与粗重。

李庆成辗转离开山道,策马转向高处,夕阳西下,天地间满是流金般的红霞,两匹马,一只展翅翱翔的鹰,一前一后,穿过积雪皑皑的冰盖,化作茫茫苍天下的两个小黑点。

入夜,风雪又刮了起来,此刻仍未安全,然而大雪掩去了足迹,真乃不幸中的万幸,须得歇一夜了,否则张慕浑身是伤,恐落下病根子。

“找到间屋子,慕哥。”李庆成道:“撑住……马上就好了。”

山腰上的岔路口处,一座小屋出现在二人眼前。

李庆成摇摇晃晃,背着张慕进了那屋,木屋分内外两间,看上去不似久无人的模样,或本有人在打理,只是今年入冬风雪大,屋中人下山去避寒了。褥子薄被俱未收走,悬梁上还挂着发霉的腊肉。

“有柴火!太好了!”李庆成道。

张慕剧烈地咳了几声,翻身下地,李庆成忙让他躺回去,点上油灯,发现墙上挂着弓箭,角落里铺着干草,干草上还有张皮。想是猎户上山时暂栖之处,山中村落俱会盖一小屋,以便大雪封山时有猎人被困山中维生之用。

外面风雪越来越大,李庆成关上门,室内满是血气,汗味与脏污气。

张慕道:“庆成……”

李庆成道:“慕哥,咱们死不了了。”

张慕道:“你是九五之尊……”

李庆成笑了起来,搬过炭炉,翻寻片刻,又找到个铁锅,大叹真龙天子气运果然举世无双,便出去以锅装满雪,生起火来。

张慕躺下后仿佛又活过来了,低声道:“庆成。”

张慕竭力伸出手,李庆成俯身上去,这一吻直似天摇地动,缠绵激烈,唇舌间带着腥味,直要把对方吻出血来,李庆成也顾不得张慕一身血泥,只是发疯般地吻他。张慕不知哪来的力气,像头狼般把李庆成压在身下,身上伤口迸裂也顾不得,彼此都急促地扯对方的衣服,张慕赤条条的裸躯满布伤痕,一身尽是腥臭,李庆成也不嫌弃他脏,眼里蕴着泪水,抱着他脖子,在他唇上又舔又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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