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山(94)

作者:去病弃疾


可惜的是,她叫这一声把自己给惊醒了,娘亲音容转瞬即逝。

鬓边微湿,她猛地睁开眼,对上裴玹悲悯的眼。

裴玹一手轻柔地按她的太阳穴,一手拿一块绢帕,正细致地擦拭她眼窝的泪水。

原来是裴玹在代替她娘亲为她做这些事情。

“梦到你娘了?”裴玹柔声问道。

谢照熹还沉浸在再次见到娘亲的梦境里,点了点头,眼泪呆呆地流下来。

裴玹一阵心疼,不停地给她擦眼泪,他怕手绢太糙刮痛谢照熹的脸,只是把手绢贴在她的脸上,让手绢一点一点去吸干她脸颊上的眼泪。

谢照熹叹一口气,她揉了揉脑袋,倒是一点都不痛了。

裴玹把她当成一个病人似的照顾,扶她坐起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取了一旁温热的鸡丝粥,调羹搅了搅,喂一勺到她嘴边:“先吃点东西吧。”

第42章 第 42 章

谢照熹张开嘴, 把喂到嘴边的那勺粥喝下去。

粥还是温热的,米粒被煮得粒粒开花,夹杂着鲜嫩的鸡丝, 一抿即化,浓稠, 软糯,鹹香。

一碗下肚,谢照熹觉得胃里和心里都暖乎乎的,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个时候还靠在人家怀里,未免显得太矫情了, 她飞快地把眼泪擦干,直起身子破涕为笑:“我好啦!答应我,刚刚你什麽也没看见!”

她鲜少在别人面前掉眼泪, 因为谢逊觉得哭是软弱的表现,一旦她觉得自己立马要哭了,她一定会避着别人。

可是刚刚醒来的时候看见裴玹, 她感觉自己比在梦里见到阿娘还要委屈, 一汪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裴玹摸了摸她的头发, 什麽也没说。

谢照熹掀开被子跳下床, 穿上鞋子, 披上外衫, 问道:“现在什麽时辰了?”

裴玹看了眼窗外的日头:“约莫申时正, 还早得很。”

他低下头,指节来回撚着自己的袖口,描摹着上头的花纹, 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刚刚听说你以前生过病, 生的什麽病呢?怎麽连谢二姑娘也不记得了?”

谢照熹也在床沿坐下,手指在他手背上轻敲,回忆道:

“其实也不是什麽奇怪的病。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回我同谢逊赌气,偷偷溜出门,赶上下雪,我穿得又单薄,身子挺不住,回来就起了高热。”

裴玹的手一顿,十六岁,那不正是他们相遇的时候吗?

所以谢照熹把他忘了,并不是因为与她相好过的男子太多,而是她生病了。

重遇后的纠结愁怨,自怨自艾显得多余,裴玹几乎立刻就在心里原谅了她。

谢照熹继续说:“忘记事情这个嘛,也神奇得很。大夫说我是把脑子烧坏了,可我还聪明机灵得很,你看着我不像个傻子吧?”

谢照熹转过身子对着他,在空中朝着看不见的对象比划了几下,向他求证。

裴玹看着她与空气卖力交涉,像个十足的小傻子,不禁弯了弯唇:“那是自然。”

谢照熹继续夸耀:“我虽然把很多事情都忘了,但只要别人一提醒就能想起来,所以我病好以后,阿娘同我说了好多事情,我慢慢地就想起来了……”

裴玹急急地打断她,丢下一句“你等一下!”,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谢照熹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

他再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布一层密密的细汗。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藤编的小书生,献宝似的拿给她看。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裴玹解释道,他把小书生递给谢照熹,“你还记得它吗?”

谢照熹接过,好奇地问道:“这就是你那个小书生吗?”

她摩挲着小书生,仔细端详黄藤缠绕的编法和打结的技法,只消几眼,她大叫道:“这是我做的!我记得,当时做了我小半个月呢!”

裴玹看着她认真地眉眼,温声说道:“对,这个小书生是你为一个朋友做的,又在我的手里。”

谢照熹拍拍脑门,顺着他的话得出结论:“所以我们以前认识!对不对?难怪我看你这麽眼熟!”

裴玹的心声线微微颤抖,他竭力稳住声音,看向谢照熹:“我改过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叫作裴潜。”

“昭昭……还记得我吗?”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出生的时候,父亲给他取了这样一个带着谐音的名字。裴潜从小到大,因为这个倒霉的名字,出衆的相貌,软弱的性格,在学堂里受了不少欺辱,连裴潜自己也默默讨厌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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