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春山(10)

作者:去病弃疾


不就这麽一点水渍,为何非要擦得干干净净,和她那古板爹一样。

谢照熹想到他和谢逊的亲密关系,想到那日在灵堂有人对她说裴玹是谢逊最得意的门生,有人说她要惨了。

她心里的嘲讽多了几分。

哼,小白脸罢了。

他那双手一看就只能抓笔,提得动剑麽?扛得起长枪麽?打得过她麽?

裴玹擦完,慢条斯理将细布叠得熨帖,他擡脸望向薛竹隐,微笑道:“正值倒春寒,下官体寒畏冷,不知可否劳烦薛大人将炉子移上前来。”

薛竹隐略有些诧异,她已经是个畏寒的了,因此二月仍点着炉子,顾修远进来都嫌热。裴玹看着并无不适,从容沉静,在这屋子里待了多时,此刻才觉得冷。

虽则如此,她还是擡手命人将炉子搬了过来。

炉子被移到小几前,炭火烧得正旺,暖烘烘地烤着身前之人。

裴玹看谢照熹的衣袖在炉火的烘烤下慢慢变干,嘴角微弯。

然而他还是冷静的,暗暗提醒自己,正值倒春寒,若总穿着湿了的衣裳,寒气未免上身,她又是个习武之人,坏了身体可不好。

他也不想多管閑事的,是谢先生曾要他照拂谢照熹,他不过遂谢先生的愿。

谢照熹本就怕热,春寒时节也只着单衣,被炉火这样一烤,身上出冒了微汗。

她不由得把被炉火勾起的躁意暗暗撒到裴玹身上,瞥一眼裴玹,炉火映在他浅淡的眸底,平添几分光彩,长而纤的眼睫低垂,显得乖巧沉静,脸上因为暖意泛起红晕,如半开的桃华。

哼,谢逊这样珍爱重用的人才,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

谢照熹满不在乎地想。

想到被那点熟悉感牵动而失魂落魄地追进来的举动,真是见了鬼了。

好在师娘和裴玹并不知道,否则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她兴致缺缺,装出一副乖巧地模样,笑吟吟道:“既已奉完茶,那徒儿就先退下了。”

薛竹隐“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走出屋子,空气中的寒意钻入衣领沁入骨髓,谢照熹下意识搂紧衣袖,袖口还残留屋内的融融暖意,温暖了她的指尖。

她这才发现,袖口不知什麽时候已经干了。

*

谢照熹离开的时候,碍于还有旁人在场,裴玹极有节制地没有去看她的背影。

自打从谢先生那知道她进了军营后,裴玹便时时克制自己不再去打听她的消息。

虽然谢先生嘴上不说,但裴玹能看得出来,他对谢照熹离家出走的后果也是极为后悔的,以为把两个人凑到一起既耽误了裴玹也对不起谢照熹,裴玹自己也很是内疚,于是两人都是沉默地内疚并牵挂着,并不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裴玹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试探着问:“老师在边关待了几年,在西北生活得可还习惯?”

薛竹隐握着茶杯,想起在西北的日子,脸上泛起笑意:“为公事而去的,谈什麽习惯不习惯?边地苦寒,我在熙州城内生活尚算便利,边地将士在军中才是真正的吃苦。”

裴玹恭维道:“顾指挥使治军有方,想必不会叫军中将士难捱。”

说起顾修远,薛竹隐的话多了些:“修远为抗击甘夏去西北边地,他平时没个正形,但整军极严,即使是隆冬飘雪也不减训练。就他那顽劣的徒儿,照熹到底是个女儿家捱不得冻,训练完后狠狠地烧了几天,把我和修远急坏了。”

听到谢照熹的名字,裴玹的心弦被拨动,他将话题引至此,原就是想从薛竹隐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谢照熹在西北的生活,不想又听见她在吃苦。

当年谢先生若不是为了护他,也不会出此下策,让谢照熹还没服完母丧便匆忙成婚。

薛竹隐一心扑在政事上,原懒得理会京都世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和鸡飞狗跳,托谢照熹的福,薛竹隐前几天听说了裴玹和谢照熹的旧日婚事。

她虽然恼怒谢照熹罔顾礼法拒不服父丧,但一码归一码,她总归是她的师娘,该为她打算。

若顾修远在这里,总会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宾主尽欢,但薛竹隐不会。

既然提到谢照熹,她直截了当:“我近来听闻京中流言,对你与熹儿以前的婚事有所耳闻,她那时刚遭母丧,谢大人罔顾礼法,将她匆忙嫁人确实不大合适。”

“熹儿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她虽然顽劣,但本性纯良,并非故意折你颜面,希望你不要与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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