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257)
作者:山负雪
“此人,我李知审定了。”
堂外的春风灌入内,停留在外的一丝血腥味也似乎随着闯进,簌簌声响起,细分辨之时才发觉是愈加急促的脚步。
“中郎君。”
卫寂转过身。
急行而来的卫兵仰目开口:“章平,醒了。”
金吾卫的牢中甬道干闷,行至此处,倒是逼得人脑中发昏。
李知微凝眉扫了眼左右,朝卫寂问道:“章平这一身伤,因何缘故?是金吾卫的手笔?”
卫寂步子不停,“是他自己。”
“此人身上的秘密怕是恨多,我们囚住他时,不惜自毁。”
越往里,血腥味越发重了些,李知眉心未展,只从袖中掏出一方青色帕子掩住口鼻。
班房只一步之隔,卫寂停住步子,金吾卫的手段多,只怕晕血症在内也撑不了太多时辰,他便扭头提醒:“学士当真撑得住?”
李知指尖微紧,鼻间的青帕也多了些褶皱,冷冽不疑的话透着方帕传来,“我撑得住。”
这人身上的秘密,她必须同金吾卫一道,亲自听着。
卫寂便不再说些什麽,只擡手推开了门迈步进去。
人架之上绑着一位垂头郎君,身上的血衣悉数被换了下来。
“中郎将,老夫施针麻了他的舌头,且可安心。”
“劳烦。”卫寂点头,又朝一旁立着的狱卫开口,“将人弄醒,审。”
哗啦的水声自班房内响起,热气腾腾朝上,这是滚烫的水。
木架上的人顷刻挣扎起来,撞得作响,口中却只能呜呜叫喊,他发不出一个字。
“徐柳与你是如何相识?”卫寂望着他,“若愿意答,便点头,我自差人去解了你的手,若不愿,金吾卫的名声,想来你也知晓。”
他随手自案上拿了一把带齿的棒,慢慢朝章行走近,“活死人,还指在金吾卫走过一遭的人。生不得,死不能,痛苦万倍。”卫寂掰着他不屈服的头,硬扭向一旁看,“你瞧,医正在一旁守着,必不会叫你死于此处。”
木架之上的章平怒目,却不为所动。
“动手。”
安静坐立在旁的李知,听着耳中所传入断断续续地呜咽声,撞木架的动静愈发强烈,入目的颜色已闯进几分点红。
她未动半分,盯着章平亦是紧紧攥着不松开的指头。
针尖碾入皮肉,胸前已经赫然满目点红,铁链的急促响动伴随着窜动的火苗,只喘息一刻,滚烫的热水便浇来,刑具已向着身下行去。
撞击之音骤然沉寂,木架上的章平,已经昏死过去。
李知极快地移开目,放于膝上的左手不自觉地颤抖,立在一旁的医正不用卫寂开口,便已经擡步去医治。
这班房的血腥味,透着清苦香的方帕也快盖不住了。
卫寂不动声色地望向李知。
木架上的人转醒,新的一轮折磨便複又开始。金吾卫的刑具的确不同旁地,李知只听着章平的呜咽声,就能听出诸多不同来。
典书案旁的线香已经燃了半截,医正也来回挪了几次步子,连着一声低过一声的响动再难持续,可那架上人却是不屈,折磨自此也未曾点过头。
血水彙聚成一瘫,一点点朝前蔓延,李知已快要在此处坐立不住,她忽而起身掌着班房的门,沖脑的昏迷感和心悸一点点涌来,她逼迫自己吞咽下去。
不能走。
这人口中的话,得完完整整地知晓。
“李学士。”
“是要离吗?”
李知未转身,也未回答卫寂的话。
手背上筋骨微凸,她的指尖快要嵌入木板之中。
她用力稳着心神,挤出句话来,“中郎将,接着审吧。”
胸口的沉闷感难抑,李知只觉耳中的振鸣声越发大了,快要盖过章平的动静。
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幕,惊得她双手皆扶住班房的木门。
那方覆面帕子就这般落地,血腥之味钻入,强悍地侵占整个鼻腔。
李知脑中弦一断,逼着自己朝门前跨去,咚然摔地声响起,与此一道出声的,还有房内的一句惊呼:“中郎将,他点头了!”
卫寂一怔,眼自半掩的门处收回来,只朝旁吩咐,“卸了他的手,拿纸笔来。”
等他迈步出来,望见的是,李知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除了浅蓝的衣裙处沾染上些难以忽视的灰土,她淡然的神情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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