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梅(169)

作者:山负雪


这处已经问不出什麽话来了,谢愈朝向于参,示意离开。

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卷轴上的灰尘,他微摩挲。

“卷轴有问题?”自谢愈在司录处问出那句话时,于参便若有所思。

倘若历年的盐价都是正常,私盐怎会大兴,况且行私盐之事,一旦被抓得不偿失,又怎麽会出现那小吏所说的盐枭。

这分明自相矛盾。

谢愈将伞面微斜,挡住自前飘洒而来的雨丝,“我并不能确定,但是纸张做旧的法子我却知晓。”

于参一愣,倒是未在开口。

这一趟又是无所获。

路途之上一时静默。

半响,谢愈望向他,“你不该这麽早递出牌子。”

这是责问麽?于参心中笑了一下,撇过头朝前淡声言:“谢给事留着底牌又有何用?”

“如今他们动作会更快些,倒也能快些瞧出他们究竟在藏些什麽,这样不好麽?”

谢愈没有什麽情绪起伏地提醒他,“这司录处一枚玉牌,我们也未找到什麽线索。”

他忽而停步,撑着伞立在那儿,不疾不徐道:“我希望东都此处,能与于兄相处愉快,不论你要为右相遮掩什麽,也请相告我。”

“有些事我可以不言,但至少不能不知道。”

于参回过头,扯起唇角。

“谢给事,倒真的令于某有些诧然了。”

谢愈不言,只将这步子迈得不紧不慢。

这案子若是不同心,难查。

“薛相公于我,到底也还是恩师。”

于参笑出声来,“恩师这样的字眼,谢给事也尚能平心静气地说出来,那日离长安,又同我争执什麽呢?”

此言他虽未明说,却是让谢愈心中生刺。

真话假话,他快要说得得心应手了。

于参撑着伞转身,未再打量谢愈那张微绷着的脸,只道:“如今也没查出什麽,谢给事不必心急某会做些什麽。”

身后雨丝斜飞,谢愈望了眼前处的坊牌,快步跟上了于参。

“下一处,去盐行坊。”

“不去找王少尹了?”

谢愈摇头,沉声言:“历年盐价盐税除了司录处,盐行坊也该有记录,别忘了今年的盐税我们也并未看见。”

“看来走河南府廨相助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于参移目向那高挂的牌子。

谢愈答得很快,“一开始便行不通,这样的事哪州县府都不愿意摊上。”

正直年关,考课正在被整理审办,谁人想出乱子。

“不过,我们既然已经露了面,又被他们诸多理由搪塞,倒是可正大光明插手坊间和旁处的事。”

话毕,二人自伞檐下擡头,盐行坊已在对面。

谢愈盯着前处进进出出的各色行人,除了已经挂名的商贩来交付账目,还有很多是想去求个挂名。

掌心的伞柄轻斜,遮挡住些视线,还未见人,便听见身旁传来柔柔一声——

“这位郎君可是要入盐行。”

女娘声音带着柔媚,直勾勾地盯着谢愈,“这盐行可是我家开的,郎君想入,我可能通融。”

谢愈一顿,微移开她将要触及衣襟的手,“你是这盐行的夫人?”

那女娘柔柔笑起来,偏又擡手去勾搭谢愈,一双眸子止不住地朝他明送秋波,“正是呢,瞧着郎君盯着盐行打量了半天,却是不进去,倒是急得妾来相寻呢,郎君若是手头紧,妾能为你去忧。”

谢愈淡笑着躲开她的手,又微退到于参身侧,话却是应下,“既如此,那便去瞧瞧吧。”

于参撇过眸,绷着脸亦是退后一步,这盐行的夫人倒是眼尖。

那夫人带着水色的眸子将落在于参身上,忽而不知又在他身后瞧见了什麽人,一双眼倏然亮起来,却仍不忘替他抛媚眼,“郎君们先去,我随后过来。”

谢愈同于参相视一眼,皆忙擡步朝对面盐行快行了去。

檐下雨滴哒哒,落在石板地上,这处支着得茶铺内,正立着两位带帷帽的女娘。

一旁的一位声色清丽,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三娘,那莫不是谢先生吧。”

李知隔着白纱望向那盐行坊,言简意赅,“是他。”

下一瞬,她二人就见方才那位女娘羞涩地缠上另一位躲在屋檐下的郎君。

清河咋舌,她未听见三人在谈论什麽,只将动作尽收眼底,“这盐行前竟然也有揽客的生意,我怎麽没在这条街上望见如平康坊一般的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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