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97)

作者:刀尾汤


——不过一般农户是不太愿意与士兵起沖突的,他好好说两句,应该不至于要让男主人抄起农具来。

但很快,他就不再担心这件事了。

空气中开始有新鲜的腥味蔓延开,之前不甚明晰是因为散发出腥味的那扇屋门关得很严实。但还是有气味从边边角角里冒出来,刺了一下这个落单士兵的神经。

这是血味,他太熟悉这股味道了。

陆仁某摸了摸武器,蹭着墙根过去抠开那扇门,血腥气像是一盆水一样扑面而来,给他来了个从头淋到脚。如果这家子没有老人的话,现在应该都在这屋里了。

男人的头不知道被什麽东西拍碎了,粉红色的液体从像是种子壳一样的颅骨里渗出来,在地上变成湿漉漉的一小摊。在她几步之外一个女人躺在那里,身上没有外伤,眼睛睁着,两只手都伸出去,还保持着想要抢回什麽东西的姿势。

他过去摸摸这个脖子,再摸摸那……哦,那个脑袋碎了的不用摸了。就在不到半天之前,这个屋子里的人都被杀死在了这间房里。

他直起身来,不太害怕,但有些恶心,在一擡头的间隙里,他突然对上了藏在柜里的一双眼睛。

“哎呀!”

那双眼睛闪了一下,闭起来,柜子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这个口中噙着饼的老人满足地闭着眼睛,在如此漫长的饑饿后他终于得到了一点干净的水,一块面饼。他没有大钱含在嘴里去为自己买路了,即使是一块面饼也已经足够。

裴纪堂在长久的沉默里等了一阵子,突然反应过来什麽伸手去摸他的脉搏。

他张开嘴,轻轻啊了一声,慢慢站起身。嬴鸦鸦袖着袖子,走到裴纪堂身边。

“这里已经是一城死人了,”她说,“老人就算经得起长饿,也撑不过饑饿之后的恢複。”

裴纪堂的肩膀慢慢垮下来,她面无表情地,又似乎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温柔地伸出手来,刚刚好能够摸到他的肩膀:“没事的,他就是在等那块饼而已。”

他们为了找县令花了一会工夫。

城里还有不少人,病人,老人,逃不动的人,三两个撑住城的兵卒。但县令不在府里。一开始裴纪堂以为他也已经逃走了,于是开始组织手下的文官清理库房,清点文书。

库房里没什麽东西,老鼠都要死了,官印倒是还在这里,文书却乱七八糟的。

当他站在这空壳一样的府衙前时,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你看,没有任何价值。”

这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从泥地里渗出来的。裴纪堂一个激灵回过头,险些就擡手给他一弩。因为这里鬼一样飘飘蕩蕩走着或倒下去的人太多了,士兵们也没防备突然有这麽个人出现在县衙门口——话说回来,他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这是个中年人,胡子拉碴,不知道多久没有修过面,身上有浓烈的酒臭气传来,衣服已经被污渍板结了。他双目凹陷,人瘦得厉害,脸上有些肝病的黄疸,这样一个鬼魅一样的人杵在那里,死气比活气更多。

但裴纪堂还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穿着官服。

“你是,青城的……”

“县令。”他沙哑地答,露出一个不太清醒的笑容。

裴纪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甚至闭了一秒钟的眼睛才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此仓中存粮何在?”

“啊……?哈哈?”他怪异地笑着,用力摇摇头,没回答裴纪堂的问题,而是低头灌了一口手中提着的酒。

“……你官署官吏还有几人?”

那个中年人伸出一根手指,在裴纪堂眼前转了一圈,慢慢地,慢慢地挪到了自己的鼻子上。然后又指向天。

“你说有几个,就有几个,哈哈……你来之前我一个,你来了,不算我也行。”

裴纪堂又闭了几秒钟的眼睛:“这城中百姓……”

“跑了!”他忽然大声起来,“能跑的!都跑了!我卖了他们些粮食,叫他们跑得远远地,从南边跑……跑不了的就留下……留下?也挺好……就在屋子里……”

他迷迷瞪瞪地看着裴纪堂,有亲兵碎步跑过来,不敢上前,站在一边的嬴鸦鸦眼神示意他过来,于是那亲兵脸色很难看地走了过来。

“禀报刺史,”他说,“已经检查过城南的民居,或需尽快清理。”

裴纪堂骤然转过脸来。

“兵士在各家中发现许多半腐的白骨,如今春暖,大军入城,恐生……”

裴纪堂定定地看着这个士兵,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眼神示意他退下。那个醉得很厉害的县令眯着眼睛,有些困一样注视着这几个人。下一秒,裴纪堂突然挽起袖子,照着他的脸狠狠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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