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小狼王抢走之后(76)

作者:云间竹雨


沈知鸢有点儿疲惫,迈着步子往他身侧走去。恍惚着,手下意识地揪揪他袖子。

祁酩舟视线越过穆尔驮,和他身后的侍从对视,拧了下眉。

那侍从轻轻摇头。

示意穆尔驮没在里面有任何过激的举动。

他便拍拍她的脑袋,轻轻的:

“你回去睡会儿?”

沈知鸢揉了揉眼睛,应一声好。

余光往右侧瞥了眼,是苏和的帐子,正好看见有个席子裹着什麽走过。

里边隐约能窥见张惨白的脸。

她熟悉的,早晨还和她说话的青年的脸。

酉时二刻。

酉时二刻。

如果小字条真是苏和写的呢,他本来是不是想暗示她什麽?

看着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沈知鸢心里闷得慌。帐里本来就不透气,一股子恶臭和血腥味,现在还留在鼻子里。

她突然,“哇”地一声吐了。

吐得佝偻腰背,还咳嗽着,像是要将五髒六腑全部吐出来。

“好点了?”

祁酩舟接过她手里的水,重新倒好,碰了碰杯壁确认是温的再递给她。

沈知鸢乌睫颤了颤,很小声地应说:“谢谢。”

简单抿了几口水,她也不说话。

就那样坐着,盯着浮浮沉沉的茶叶一副魂肉分离的模样,不晓得在想什麽。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

“沈知鸢,你差不多可以了吧?”

少年突然淡声开口。

沈知鸢惊愕擡头。

身侧床榻却是一沉。

那股子好闻的香味儿穿透鼻腔里残留的恶臭味,萦绕身侧。

“本来我没想再问。”

少年双臂横在她身侧,垂睫,双眸平平静静望向她:

“但你现在,不想说也得说了。”

沈知鸢看着他的脸,又想起早晨,遇见他时苏和还是活着的……

鼻头不自觉轻轻发酸。

她想把脑袋扭过去,下颌已经给不由分说地捏住。

少年也不说话。

就捏着,面无表情看她。

半晌,觑着她的神情,指尖用力不叫她再咬自己唇了。

“在为苏和难过的话,没有必要。”

祁酩舟垂睫揣测她的想法,淡声道:“他早做好有天莫名其妙死了的準备。”

下唇已经被她咬出血。

祁酩舟指腹把血渍拭去时,无意间,从她唇角拉出道殷红的痕迹。

有种莫名的……美感。

他不晓得这麽形容对不对,却没舍得拭去,指腹一点点将那团血迹拭开。

“不单南北疏勒是世仇,北疏勒同肃吉也是的。我们每年都要和南疏勒打大仗,和肃吉打场小的。如非南疏勒压迫太紧,肃吉怎麽也不会向我们示好。”

“苏和全家除他外,也都是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了。”

“但现在,同大齐互市也好,同肃吉重修于好也罢,本来就是百年没有过的事。走条新的路,丢命再正常不过。”

“在肃吉,苏和连遗书都备好了。”

他淡淡道,一股子置身事外的凉薄,即使提及了自己:

“保不齐,哪天我也是落得这下场。他还好了,有个尸骨。”

……什麽意思?

他们都知道,自己会死?

沈知鸢惊愕看他,希望他是在开玩笑。可少年神情散漫冷淡,却不像是开玩笑。

“为、为什麽啊?”她不禁问。

祁酩舟拿过她端在手里的杯盏放到一旁,挑眉,倒又是那副不着调模样:

“你觉得成天打仗,成天死人很有意思?”

当然不啊。

太医院里多的是前线将士。不是身残,就是情绪出了问题,总也离不开战争的阴影。

娘亲也说,她的父母全都死在边境的沖突了。

沈知鸢擡眸望他半晌,才垂睫轻轻说:

“下午,有人给了我一张说是苏和的字条。”

“我看字迹不像苏和的,就以为是弄错了或者谁存心戏弄,想着明日还要见面,顺道问问就好。”

她没遇过这种事,第一时确实想当然,完全没想到会和党羽斗争夺命之类的有关。

说着,话语渐渐带点莫名的哭腔:“我刚才就在想,万一他是千辛万苦托人向我求救呢?让我酉时二刻去找他,那样会不会、会不会……”

竟然没忍住哽咽。

不想哭出声,她死死咬唇。

下颌力度却突然加大。

“别咬了。”

少年无奈道:“这件事你怎麽不和我说?你要是去了,现在出事的还得再加一人。”

指尖又用力,她就被迫微啓唇看他,眸中还带点朦朦胧胧的水雾。

即使这样看她,她泪珠子还在噼里啪啦往下掉,劈头盖脸地气势砸在他的指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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