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小狼王抢走之后(194)
作者:云间竹雨
默然片刻。
突然听见声响亮的呜咽。
沈知鸢抱紧他,倏忽间再也抑制不住地开始哭。
起先是压抑的哭声。
慢慢大了,窗外雨也大了,噼里啪啦砸在苫布上。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毫无规律的大雷声轰隆作响。
她的哭声夹在其中越来越大,却还是几乎听不清。
“我膝盖好痛,我脸也好痛,额头也是,我好怕他会杀掉我。”
“还有蛇,他把我和蛇关在一起,我以为我要被吃掉了。”
“我还起疹子了,我又起疹子了,好痒好痛。”
“你为什麽不早点来?为什麽会让镇南王把我在那关三天?”
“你为什麽要把我送回大齐?我不想走,我一点不想走,你不把我送回去就不会这样了。”
“你为什麽不多派点人给我?多点人就不会让镇南王把我抓走了吧?”
“为什麽你不在啊祁酩舟,为什麽你不在啊。即使只是抱我一下,在旁边陪我说说话都会好很多。”
她越说哭得越伤心。
有时忍不住地会崩溃到擡手去捶他。
像是要将这些年受的委屈都一股脑发洩尽了。
心都被她哭得一颤一颤差点儿碎了。
祁酩舟抱紧她,不管她说什麽,全都在低声道歉。
后来多是些没道理的埋怨,她连早晨摔一跤都要怪他没在那接着她。
他只是,也只能道歉了。
十七岁的少年,他连几句讨人欢心的情话都说不出来。
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尽力去抱住她,一遍遍在重複“对不起”“不是你的错”“阿蛮你看看我,没有事了”。
不晓得过去多久,沈知鸢好像终于哭累了,伏在他肩头“呜呜呜”地啜泣,人一抽一抽的。
似乎终于将受过的委屈都哭尽了。
她在那个木箱子里被关了七天七夜,和那些虫子,没有一个人来搭理她。
连着下了七天的雨。
虫生了卵,卵孵了虫,又尽数向着她来。
后来是贺夫子进宫觐见时,要顺带考察她功课,才发现她不见了。
她被从箱子里抱出来时,贺夫子看着她,满目愕然又暴怒。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如此蛮横无理,如此淩虐手足,不配为一国公主!”他觐见天子时怒骂沈知鸢的皇姊。
还斥责齐后教导无方。
皇姊却没挨任何罚。
她最会讨天子欢心,一句“和阿鸢妹妹玩高兴忘记了嘛”就轻轻揭过。
沈知鸢当时被虫咬得没有一块完好皮肤,连命都差点没有了。
从那时起,她但凡在潮湿的地方待久了都会起疹子,又痒又痛。
尤其是雨季。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喜欢大齐。
因为大齐有很多她喜欢的人。
也喜欢北疏勒。也要喜欢北疏勒了。
因为、因为……
披散的头发被一点点儿撩起,不用看也晓得,那双布着厚茧的手怎样灵活地穿过她发间把她头发盘起来。
一如既往。
他嗓音轻之又轻地,回应她不止一次提到的那句责问: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在那的。”
沈知鸢拼命摇头。
突然抱紧他,勒得太紧,耳边是少年抑制不住的咳嗽声。
她赶忙松了点儿,想说什麽,一开口又是哽咽,还被口水呛到了边哭边咳。
“你不要急。”祁酩舟忙拍她后背,低声哄道,“慢慢骂,今天没什麽要紧事务了,你可以一直骂。”
沈知鸢又摇头。
好一会儿,她才小小声、还带着哭腔地说:“北疏勒的天气好好,不太下雨,不潮湿,我也不会起疹子。”
话题跳跃太快。
祁酩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打量她的神色,想了想应说:
“那是啊。我的封地去年都没见一滴雨水,差点闹干旱了。”
等了会儿。
没再听见啜泣声。
她好像也后知后觉不好意思了,揪着他的衣襟,人往下缩,脑袋整个埋在他怀里不敢擡头。
声音懊恼地传来:“那个……我刚才都在乱说,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我就只是想找个人迁怒,不是真要怪你的。”
“我倒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啊,我反省着呢。”祁酩舟拍拍她的脑袋,又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故意开玩笑说:“哭肿眼的沈小猪,还要哭吗?”
沈知鸢摇摇头。
本来有点儿赧然,不好意思去看他。在擡眸瞧见他眼底明晃的、打趣似的笑意时,尽数散去。
莫名有种放松的感觉。
沈知鸢也想笑,突然没忍住,捧着他的脸一头撞上去:
“讨厌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