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孩童惶恐的乱叫。

沈知鸢跟着乌兰朵忙去给他们解绳。有怨恨的、有震惊的、有感激的，她都没有管。

解到阿芙时，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阿芙和那位孩童的娘亲都是。

摆明了要替她遮掩，让她能找机会逃掉。

有像张提那样的混账。

但也有阿芙他们这样的人啊。

当时听见张提说那番话，沈知鸢确实有瞬间如坠冰窟，后悔救他、也后悔去管她娘亲。

可后来想想，没关系呀。

她救死扶伤只是为了救死扶伤。

不是为了让坏人感恩戴德，是为了让好人不失望。

如果阿芙死了，如果那个小孩和她娘亲死了，因为她能治的病而死，沈知鸢会后悔一辈子。

阿芙哽咽着摇头：“是我和我娘该谢谢您。”

沈知鸢还要说什麽时。

“可真让孤好找啊。”

身后突然传来道阴狠的嗓音：“那小疯子将你是藏得真好，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你突然来禾洲，我还不会发现有商队竟然会现在去大齐。”

这声音……

沈知鸢僵硬声音转头，怎麽也没想到镇南王会出现在这里。

屹立在最高的阁楼上，身侧站着一列队的将士，手中弓弩居高临下瞄準他们。

嗖的一声！

弓箭落在她足边，再一寸，就能射穿她的足背。

“孤的耐性不多，”刘元奇冷声笑道，“东西交出来，你和你的人就滚，不然就全死这。”

东西？

能让镇南王不惜放弃前线战局也要闯入北疏勒的，定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他误以为在她这儿，还是深信不疑。

沈知鸢不解，却明白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不解。

擡眸对视，两人僵持着。

她连发抖都不敢让他看出来。

打从镇南王出现的剎那，暗卫就有人往阁楼前去，身影依旧如鬼魅。

可镇南王占了高地，底下宽敞且一览无余。他不需要看清那些人在哪，他只需要擡手。

万箭齐发。

最先的一支箭穿过暗一的头颅，鲜血迸溅。可在他身后，谁也没停地向镇南王沖去。

“住手！”

沈知鸢几乎喊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声音，颤声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不要别人因她而死。

更不要是祁酩舟的人……

兰茵曾说，那是他从“楼”里带出来的人。至少至少会是朋友吧？

“但不是现在。”

她对上镇南王那双冷冰冰的鹰目，颤抖着，却强自稳定声线说：“等我的人走了，等你们离开这座城回到南疏勒。”

“都不準再动手了。”沈知鸢也不晓得自己哪来的胆子，看向那群暗卫，提高音量道，“他让你们听我的，我让你们停手！都停手！”

少数人停了。

可他们的任务是护住她。

电光石火间，沈知鸢瞥见地上那只弩。一咬牙，拔出来对準自己的太阳穴，神情、嗓音都出奇平静：“你们再死一个人，我也跟着死。”

刘元奇很新奇地看她。

看那群暗卫僵硬地止住动作，也唤停自己的侍卫，明白了她的意思笑：“你要跟我们回南疏勒？”

“不然你有办法保证他们的平安？但凡死一个人，我都会和你要的东西死在一起。”沈知鸢握紧拳尽量不露怯。

临行前，祁酩舟说过的，他们会奔着她来。

果然是。

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在这已经救过很多人，超过她这一条人命的重要性。

这是她的价值。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做到的事。

不晓得刘元奇要的是什麽，闻言竟然应得相当爽快，哈哈大笑：

“行啊，孤要这些人的命也无用。”

镇南王的侍卫上来押她。

沈知鸢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狼牙项链，背对着，在他们看不到的方向，塞到乌兰朵手里：“只把这件事告诉林辰逸，让他能瞒多久瞒多久。”

“实在瞒不住，祁酩舟知道了，”

不晓得为何，提起他的名字就有种掉眼泪的沖动。身后脚步声渐渐逼近，沈知鸢掐自己一把逼着说：

“你就和他说，不要管我，我自己可以想办法。我要他好好的，我要疏勒和大齐都好好的。”

她可以死，就只少她一条人命。

可祁酩舟不能因为她的死而自乱阵脚，那会是千百万条人命。

扯项链时扯得实在太急了，最后的银质卡扣被她扯断。

当啷一声，无声息地坠在地上。

也是断裂的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