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

呼衍乌泽觉得壶耆单于和先单于勾结，共同陷害他父亲，是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怎麽说也不听，什麽铁证如山也不看。

这些年，原来一直在密谋杀掉壶耆单于替父报仇。

滑稽的是，还真让他得手了。

鼻腔里还残留那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忽然有种疲乏感，四肢擡不起来，干脆一死百了的疲乏感。

突然。

“你身边那姓沈的姑娘，你以为她能有个什麽好结局吗！”

祁酩舟脚步一顿。

呼衍乌泽在他身后咒骂道：“挛鞮阿勒顿，你就是个灾星！萨满说了，你会害死任何亲近之人。以为你能守住什麽吗？你迄今为止，你守住过什麽了——”

话语骤止。

锐利的弯刀毫不留情穿过他的肩胛骨，又猛地抽出。

不是致命伤。

呼衍乌泽低头看了眼，吃吃笑着，擡头对上少年那对好似静无波澜的眸子笑得更厉害。

“你不会放过我，那也不要紧，”他手指指天，指指地，癫狂似地大笑，“我会看着你，我阿翁也会看着你，看着你一无所有的那天。”

默然片刻。

祁酩舟也突然笑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杀你？想得挺好，继续想吧。”

他收回刀，身后是呼衍乌泽凄厉的惨叫，他看都懒得看。

脑袋愈发昏昏沉沉。

昨夜杖三十，就算是他这会儿也没法立刻好。后背几乎湿透的，风一吹，寒凉彻骨地贴在背上。

祁酩舟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了，全凭本能，寻着血腥味以外，唯一能闻到的那股果木香踉跄着走去。

他沾了血。会吓到她。

少年混沌不堪的脑海里还能艰难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换身衣服，换身衣服才要去找她。

阳光正好，石块砌筑的府邸被照出巍峨凛然的亮光。

走到门口时，蓦地轰然一声。

大半边府邸在他面前骤然炸毁。

石块掉落，土面凹陷，一瞬间除了湮灭的尘土什麽也不剩了。

好似有火药遗留的烟雾弥散。

祁酩舟脑袋嗡地随着炸开。

半边房屋完好无损，半边坍塌溃败。坍塌的剎那，他隐约听见自己这儿也有东西坍塌败坏。

剎那他连呼吸都不会了，吞吐间只剩下了三个字：

沈知鸢。

轰隆隆的声响还在不停继续。

他没犹豫地就要往里沖。

“祁、祁酩舟？”

身后突然响起姑娘家惶恐的声音，祁酩舟顿住脚步，没有犹豫地遵循本能着回头。

她站在他身后。

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后。：

“你没事吧？还有你的屋子……为什麽被炸了？”姑娘家红唇一张一合，他却有点儿听不清她在说什麽。

祁酩舟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一时分不清左侧的废墟和右侧的她哪个才是真实的。

胸腔里终于又有扑通扑通的心跳。

姑娘家看他的眼神更惊慌，快步走来要看他：“你、你没事吧？你是从里面出来的吗？这怎麽回事？需要我帮你——”

话语戛然而止。

他突然伸手，抱得好用力，一直一直要将她往自己身体这儿摁，像在确认什麽似地喊她：“沈知鸢。”

呼吸间贪婪摄取她身上的味道。

她不明所以地“嗯”一声。

“去哪了啊？”

听见他怕惊扰什麽般地小心问她。

沈知鸢想了想，向他解释：“醒来吃完你留的早膳，我去外头转悠一圈，逛过几家药铺，还找人定了张狩猎那座山的舆图。”

“有遇到什麽事吗？”

“没有。”

“有伤哪吗？我看不到的地方。”

“没有啊。”

“沈阿蛮。”他就又喊了一声。

“在哦。”沈知鸢也应。

这样的姿势看不到他的神情，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沈知鸢擡手去抱抱他，想要从他怀里出来看看他的神情。

却摸到了些许黏腻冰凉的触感。

第二次。

沈知鸢深吸口气。

他第二次让她摸到这一手的血。

半边屋子已经不能住人了。

沈知鸢囤的药材尽数埋藏其下。

他们去找了医师，正好是杜拉格当值。他二话不说就帮祁酩舟利索地处理好伤口。

只是，沈知鸢看他一副浑身发抖的模样隐隐奇怪。

出来后，少年的手伸过来。

碰着她的指尖，沈知鸢立刻就抽走了。

祁酩舟微愣，垂睫抿紧唇。

刚要把手收回来时，指尖又被轻轻攥住了，却只攥了三根。

“我在生气，所以今天只能牵三根指头，剩下两根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