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牌子(110)
作者:草莓糖酸锌
不, 最后这桩不能算倒霉,纯粹是纸的问题——谁能想到那只信鸽送来的信用的纸张那麽硬。
信上也没写什麽要紧事,概括就是:他快到了,大漠风光很好, 附在信里的是大漠特有的花。他一切都好。勿念。
也不知那信鸽长途跋涉飞来花了多久, 又有多累, 就为了这麽些没用的话。
琬贞觉得他这是在欺负鸟不会说话,她边取鸟粮来犒劳人家边小声嘟囔:谁念你了?
那花也是,随信送来捂了这麽多天, 都蔫巴巴的, 也不会挑点好保质的东西送过来。
信鸽在等她回信,但琬贞才懒得回, 她甚至揉吧揉吧想把信纸当垃圾丢了, 没想到那纸边角毛糙,她就是这时候不小心划伤手指的。
这点小口子很快就愈合到看不清, 但伸屈手指时还是有丝丝刺痛,琬贞莫名觉得这是那张信纸小声的哀求和控诉, 让她别丢了它。
她想了想, 到底还是把信随便塞进书房抽屉里,没当废纸扔了。
信鸽咕咕叫唤, 歪着的脑袋上黑豆大小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催她回信。
毕竟它是一只兢兢业业的信鸽,享清閑是那种普通鸽子的生活。
琬贞伸手顺了顺它光滑的背羽,行吧,看在鸽子的份上。
她提起毛笔,落笔时有些犹豫,回什麽呢?
“知道了。”不行,她提笔画了个叉,平平无奇。
“嗯。”就一个字,也不好,这麽不是白让鸽子跑一趟?得多写点。
她眼珠一转,又扑开张纸,提笔t画了只疲惫的鸽子,附言,“没事别累人家飞一趟。”
勤恳信鸽再度展翅,琬贞目送它消失在天边。
--
大衍的国境阻断在在大漠边缘,国境线内是繁华闹市,线外是一片荒芜的沙。
宋衡殊离开京城已有三日,终于抵达目的地,他给琬贞送了封信,她收到得是两天后了,若一切顺利,他应该至多比信晚一天到。
再次踏足此界,他依旧厌恶那铺面而来的干燥扬尘和空气中几乎能烤死人的温度。
他在大衍腹地生活了太久,已有些不大适应这种几乎能让人脱层皮的旱热。
寅崂是嵌在大衍国境线上的一座小城,不能说它属于大衍的,也不能说它属于任何一个国度,这是个没有归属的城。
城里彙聚着来自各地的人,或来行商的,或来躲债避仇的,这里无限包容,鱼龙混杂。
他用的是张不起眼的脸,和最常见的寅崂人一样,老实本分,走进人群里就认不出来,他的穿着也是如此,栗色布衣,外披防风沙的斗笠,牵着一匹黑色的马。
来来往往的寅崂人并未看他,他们拥着挤着往城中心去,城中心搭起了祭台,听说大巫要做场法事。
宋衡殊将马拴在一间客栈外,进了屋。
小二热情来迎,他抖了抖衣袖上的沙尘,淡淡道:“一间上房。”
“要吃点什麽吗?”
“送进屋里吧。”
小二一愣,面色微变,声音压低,“请随我来。”
他将宋衡殊引到二楼一间靠里的房间,什麽都没说,默默低头走了。
房间里已经有人了,靠着墙壁坐着的是羽缨,抱剑倚在窗边往楼下看的是宋何,他名义上的管家。
宋何见他来了也不废话简短道:“我们一路跟蹤阴东耶,他找到阴度川在大衍的居所后,同王姝会面,二人稍起争执,但王姝很快说服阴东耶,二人一齐来了寅崂。”
王姝是肃太妃的闺名,她入宫前随的母姓,的确是正儿八经的王家人,只是和现存的王家人不同,她站到了对面阵营。
“可曾见过阴度川?”
羽缨冷不丁开口:“见过,在寅崂城主府,身边跟着羽家人。”
这无疑是个坏信号,羽家人通常不会离开鄯兰,除非是有人需要他们出手,或是外面有什麽东西比当前的鄯兰王室更加重要。
而他们此时跟在阴度川身边,无疑,那老东西已经提起十二分警惕。
但他为何不回鄯兰?宋衡殊沉吟片刻,又问:“老康他们进去了吗?”
“嗯。”羽缨点点头,“他和那些王家人已从矿洞顺利潜入鄯兰。”
宋何有些忧虑:“阴度川这老东西狡猾得很,万一这是个陷阱……”
宋衡殊轻笑:“多想无益。城中心的祭台已经搭起来了,去看看热闹吧。”
寅崂也和鄯兰一样信奉巫教,但不同于鄯兰,他们同时还信大衍的神佛。总而言之,凡是有祭神的活动,他们都会参加,拜得多了,指不定哪个神明就一时心软显灵了。
因此,虽然祭神还未开始,祭台边已乌央乌央挤满了人。祭台搭在城中心的大片空地间,周围一片都属城主府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