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牌子(103)
作者:草莓糖酸锌
她压根儿不想搭理这家伙, 只顾暗骂那两屡屡不得力的侍卫。
有这麽难抓吗!明明手上有刀, 还被无头苍蝇一样满场溜。
他那就跟逗人玩似的,每每她心中一喜, 觉得这回应该是能抓住了,他却从容地一个闪身,险险避了过去,气得琬贞直跺脚。
更讨厌的是他既然有这当场开溜的本事,却一点儿逃跑的意思都没有,也不还手攻击,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试图跟她搭话:
“公主可知此庙是求姻缘的?”
“来都来了,何不上柱香?”
琬贞恼了,见这两人不行,她干脆让身后所有侍卫都上:“都去!务必抓住他,若是叫人跑了,以后都滚出公主府,另谋生路去吧。”
对面铁定是听到了,他朗声笑道:“各位若不幸丢了饭碗,可来我们山寨高就,近日缺人手,急需尔等这般武艺高强之辈,都考虑考虑?”
当面策反,这种事他也做得出。
琬贞气急反笑,“上弓箭。”
梁溟险些一个趔趄从台阶上摔下去,他收起笑容,定定看琬贞一眼。
他以为她在说笑,但看着她身前一字排开的弓箭手,任谁也不会觉得她是闹着玩的。
他眉头微蹙,她的反应有些超出他的预期。
拉弓声响起之前,他“终是不敌”衆侍卫的合攻,被一左一右钳住双臂,推到琬贞跟前。
纵然被制,梁溟瞧着依旧从容,路过弓箭手时还不忘点评:“不愧是公主府的侍卫,在下甘拜下风。”
琬贞不雅地抛来白眼,冷哼一声,仍不想搭他的话。
气归气,她也没真想把他扎成筛子,好在这家伙挺惜命,见好就收,不然真要她动真格的,她都不知要怎麽收场。
她一伸手,栗亭会意,递上来一根拇指粗细的铁链,琬贞出门时特意让带的。
“手,擡起来。”琬贞矜傲地微擡下巴,冷冰冰地命令道。
他垂眸暗中观察她,卡在她即将不耐烦的前夕乖乖探出前臂,任她一圈一圈捆了个严实。
按说这种活哪有公主亲自来干的呀,但栗亭在旁也不敢问。
虽然公主什麽都没同她解释,但她在旁瞧得清楚着呢,这人落败时公主那叫一个扬眉吐气,周身怒气是顷刻间少了大半,低头给他上锁链时,得意翘起的唇角都压不住了。
她心里按按想,什麽绑人啊,射箭啊,公主惯会唬人这一套。
再度擡头时,琬贞已恢複了方才那手握生杀大权的冷酷公主模样,面色漠然,“上车。”
另一旁的杏阁嘴唇动了动,有些茫然,欸,上车?谁?他?犯人也能上车吗?
琬贞自是有她的说法:“此人狡猾成性,本公主要亲眼盯着。”
狠狠睨了眼面前人,琬贞只恨自己之前瞎了,怎麽光知道看脸不一样,都没想过身量如此高的本就稀少,竟还都叫她这一路上撞见了,她若有这麽好的运气,就不会在一群人中挑中一个骗人成性的驸马。
她原只当易容术是传说中的东西,直到昨日再次提起“云祢”时,他那可怜巴巴的少年经历又窜进她脑海,还有那什麽头骨香炉上的陈年往事,和“宋衡殊”竭力隐瞒的真实过往都像极了……她突然就想,万一易容术真存在呢?
而据羽簇所说,那所谓不祥者正是个易容大师,不是吗?
这样,这些所谓巧合便都可以解释了。
若说来大钟庙之前,这还只是推测,她还有些许残余的怀疑,刚才给他上锁链的时候,这点怀疑便顷刻间灰飞烟灭:
她摸出来了,他藏在袖下的手臂上裹了一圈纱布,跟“柳奕”的伤在同一处;他指尖的薄茧,又和云祢的别无二样;更别提他还和宋衡殊一样,对同一间药铺“青睐有加”。
一个巧合,能说是老天开的小玩笑;数个巧合连在一起……老天也想不出这样缺心眼的玩法。
前几日刚知道他一直在骗人时,她大动肝火;而这一回,发现他的谎扯得比她想象得更大,她的愤懑却来得快,去得也快,且迅速被新的情绪所替代。
她不能这麽简单清算他,她要报複,她要捉弄回去。
她要他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沾沾自喜于把她骗得团团转,最最得意的时候无情戳穿他,然后在他难以置信、追悔莫及、祈求原谅的目光中彻底抛弃他。
一想到那样,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
马车内空间很大,软榻,桌椅一应俱全,琬贞高居上首软榻,姿态放松,居高临下盯着马车里的“犯人”。
他则坐在下方的椅子上,低头摆弄手上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