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却成为了别人的刀，那些人躲在暗处，肆意用正义的旗帜清除异己，这难道便是对的吗？”

“他们是错的，可沈家也是错的。我是个人，不是神。我能做的，只是按律行事，让光能照到的範围变大，如此黑暗便无处可藏。”

能抓一人是一人，能判一案是一案。他的神色认真坚定，大义凛然，腰杆挺的笔直，像神明天降，到人间驱恶扬善。

“可就算站在太阳下，人也是有影子的。”叶蓁蓁觉得裴望之刻板得紧，不知变通。

“你呀！”裴望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这姑娘当真倔强，但她辩驳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些他也想过，但没有答案，与其一直去想这些没有结果的问题浪费时间，还不如做点实事。

他暂时不知如何跟她讲道理，她气鼓鼓不服输的模样像刚从湖里钓起来的河豚。见她可爱，忍不住又拍了脑袋。

“要抓人也得有证据，沈万要是不犯事，便是再想抓他，也找不到把柄，难不成我会做假证污蔑他？”裴望之语气已经软下来了。

“那倒没有，我就是难过，自己好像推波助澜了。我们在鑒湖遇到是你安排的？”

今日之前她或许怀疑过，但有了叶家沈家的态度以及他说的话，裴望之不像这样的人。

“胡扯，我还能算準你要去寂空寺祈红梅？把你下山的时间算的正正好？遇见你是意外。”

是意外之喜，他在心里默默补充，虽然他也不知道喜从何来。

“看来还真是上天注定了。”

“对，所以你不要有负担，我在云来客栈一样把案子破了。”

雨停了，裴望之收起伞同她一道走回书画铺，远看像两只耷拉着毛的落汤鸡。

分别时裴望之叫住她，“我不叫裴林，真名是裴—望—之。”

叶蓁蓁摊开手示意他写在掌心，裴望之犹豫了下还是照做了。

一字一顿像在她心口挠痒痒，写完后她气愤地说：“我就知道，你骗人！大骗子！”头也不回地进了茶肆。

得，又成河豚了。

柳依依等自家小姐等的快要睡着，打了不知道几个虚盹后才见到小姐。

“走！依依！回府！”小姐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小姐，你方才去书画铺做什麽？”两手空空，没有买东西。

“去见了一位讨厌的故人。”

这场暮春的雨，下的真叫个五彩斑斓。



鳜鱼粥与枸杞芽

阴雨连绵的天气让夜幕都失去了光亮, 浓重的黑让裴府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裴望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白日遇到叶蓁蓁的场景。话会不会说的有点重了？她回去不会得风寒吧？

他披上大氅看向屋外，凝结在夜色里的沉闷让他不由叹了口气, 脑子里一个鲜活的身影不断浮现。

他去到书房在一堆卷轴里翻翻找找，打开了自己想找的那个卷轴。

那是一幅白雪红梅画, 画中女子穿着红斗篷，系上同色观音兜, 手持红梅低头浅笑。

漫天飞雪中万物都静止了, 而她, 是鲜活的。

裴望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清楚萍水相逢的人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可是从越州回来总是想起叶蓁蓁，还画下了这幅画。

然而今天他遇到了她, 在京城。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还能见到她？这个想法让他的心绪难以平複。

没来得及问她在哪落脚，又因何来京。他后悔起当时没多留一会, 多问几句。

人海茫茫, 即便她在京城, 又要去何处才能寻到她

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几日后也后悔怎麽没多问几句他家住何方, 因为叶蓁蓁收到了沈银的来信。

信上说苏幕可能是到了京城，让她帮忙打听。她要去哪打听？又不能让虞府的人打听，这时候她想到了裴望之。

他去越州查案, 想必是个官吧？查个人应该不难。

唉……上回应该问问他的情况的, 失策了。

第二天大早, 叶蓁蓁起身后发觉还挺冷，比昨日要冷一点。乍暖还寒的春, 让人提不起食欲。

碧珠前来传话，老太太病了, 应当是这几日冷热交替所致，就不与姑娘们一同用膳了。

虞府的暮食较为油腻，生病的人确实也吃不下。一大清早就吃烧鸡和搏托，也不知道厨子咋想的。

叶蓁蓁随意扒拉了几口搏托后去了趟后厨，见有鳜鱼想着做一锅鳜鱼粥，身子不爽利吃点清淡的粥品应当可行。

没有提前浸米她直接用煮好的米饭，加水先炖着。

再将洗净的鱼片成一块块薄片铺在米上，放上姜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