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95)

作者:笔下三千界


而且这几日来她没睡多久, 天不亮就去疠所看一圈,看看有何地方需要改进,中途要去看看之前水患损害的房屋河堤修缮、道路疏通等情况, 回到县衙还得看账本、信笺, 顺带守着沈辞。

沈辞前些日虽然醒了过来, 烧也退了, 可人却昏昏沉沉的,如蒙云雾。尤其半夜,喂进去的药都会吐出来, 吐到后面就只能吐酸水。于是一到晚上,她就抱着沈辞。她靠着雕花床栏, 沈辞面朝她趴在肩头或胸前, 他一想吐,她就给揉后心。

溶溶风月, 银汉长空。

沈辞呼吸微沉, 偶有稍醒时,全身都是她温暖好闻的气息, 半睁开眼,迷茫间看到一个人。

她戴着面巾, 双眼闭着,眼角带着倦意, 抱着他的手却紧紧地。

他回抱着她,轻轻地将她平放于床上,然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晨光熹微,他一伸手,床边空空如也,又只剩他一人。

连睡了十来日,沈辞现下醒得彻彻底底,一双淡眸幽幽地盯着她。

日头西沉,金红色晚霞似一把腾腾燃烧的烈火,泼洒在整个县衙,也透过窗户,落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

林桑晚脱下绣鞋,和衣躺上凉簟,小心翼翼问:“我以前是什麽模样?”

十五岁以前,她在大堰长大,常日与军中士卒打成一片。她不是都城中的贵女,可以时时做到举止文雅,仪态端庄。对于女红、琴棋书画等等,她只会下棋,根本弹不出高山流水的琴音来,也作不出赞不绝口的诗词佳画。

一朝满门倾覆,她不得不在外头表现得举止文雅,端庄温婉,可这不是她。

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她极端正地躺平,心跳如鼓,她突然不敢侧头看他。

沈辞伸长胳膊,将她头枕在上面,然后盯着她的侧脸,道:“是我意中人的模样。”

林桑晚捏着自己手,还是不敢看他,小声问:“那现在呢?四年已过,我会变的。若是有一天,我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成了衆人口诛笔伐的模样,你还会心悦我吗?”

她自己知道,她不似以前了,她变了。

以前贩夫走卒、布衣黔首的每一条性命,对她来说都金贵得很。

可现在为了複仇,她可以牺牲一些人,也可以做出很残忍的决定。她有想过不来襄县,有想过不顾几城百姓的死活,在永都暗中收集证据会比亲自来襄县的风险要小。

当她有这t种念头时,她就已经变了。

沈辞静默片刻,声音沉静清冷,“不管你变成什麽样,我都只心悦于你,也只是你。往后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与你一同承担。”

话音甫落,林桑晚瞳孔放大,侧头看着他。

四目相望,他一双淡眸平静温柔,闪着一点细碎的、灿烂的霞光,里头映着一个惊愕的她。

万籁俱静里,彩霞将床上两人染得红彤彤的。

林桑晚忽然用手盖住沈辞的眼睛,笑的不怀好意:“你这样看我,有点不是时候吧。”

沈辞嘴角噙着笑意,握住她手往下移:“阿晚,我今年二十三岁,不是十八岁。”

手心发烫,她的脸更烫。

沈辞十八岁那年夏日,她正坐在沈府凉亭中等他回来。身边的竹心不知哪里搞来一本厚厚画册,递给她,天真无邪道:“等今晚沈大公子睡着后,大姑娘照着画册摆姿势,就能一举拿下他。”

她信了竹心的话,忘了竹心是一个比自己还不靠谱之人,于是翻开一页,是各式不堪入目的春宫图。

她又羞又惊,连将画册藏进衣襟里。恰巧沈辞走进亭子,见她神色诡异,问:“怎麽了?”

她尴尬笑道:“无事无事......”

沈辞见她胸前隐隐映着书册形状,也没在意,只当她突然好学了。

到了夜晚,竹心提醒道:“大姑娘,你不动手吗?”

“动什麽手?”

“俾子去打听了,沈大公子亥时初就寝,您快带着册子去。”竹心一副别怕的模样。

“谁告诉你的?”

“沈大公子的纪师父。”

“画册也是他给的?”

竹心点了点头,一脸无辜。

“你看过里头的内容吗?”

竹心摇了摇头。

很好,这个纪无刚,可太上道了。为了不辜负他一片心意,她带着画册悄悄溜进沈辞屋中。可画册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她一时不知该用哪个姿势会更容易,于是坐在门槛上,就着外头皎洁月光,疯狂翻书。

倏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背脊慢慢地爬上来。

仿佛有人站在她身后,低头看着。

热息似有若无地擦过耳畔,她陡然一惊,转头,对上沈辞双目猩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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