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踏山河(10)

作者:笔下三千界


皇帝眼皮耸拉着静静看着温正年,良久,目光转至沈辞,

“沈爱卿,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内阁首辅沈辞自翰林院出来后便受前首辅周瞻全力栽培,身兼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因处事周全,智谋过人深得皇帝喜爱,为人刚正,从不结党营私,只忠于皇帝一人。

沈辞擡眸望了望皇帝,擡手遮嘴轻嗽几声,随后不疾不徐越出躬身上前施礼,

“臣以为,正如温御史所说,嘉辰王念石堰一带的百姓过得苦不堪言,遂一心想要收複失地,其心可贵。但律法不可废,军令如山,违令者自当按军规处置,嘉辰王理应杖责五十,降为都司为期一年,罚俸两年。”

温正年听后撸了撸胡子,看着沈辞,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知道两年太子手下之人克扣军饷,皇帝只罚了他闭门思过三月,同样都是皇子,嘉辰王这个确实重了些。

皇帝嘴角含着笑,慢慢扶几坐正些,倾身问,

“那又该如何赏呢?”

沈辞忍不住轻咳几声,从容道:“五年来南顺国未赢一战,而嘉辰王取下明王首级,收複石堰一带失地,重振军心,是为大功。且嘉辰王知兵擅战,文韬武略,是不可多得的干将,此乃南顺国之幸事。可待刑满后就职大都督府。”

就职大都督府……

太子的脸色瞬间黑青,底下之人皆一惊,只有蟠龙座上的皇帝神色如常。

这两年来,太子一党的势力日渐庞大,行事愈发偏私。皇帝早想敲打他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和合适的人,而沈辞总能想到皇帝想干什麽。

年过四十的皇帝将视线移到太子身上,眼睛微眯,

“太子,你说呢?”

文武百官皆不明皇帝为何问这句话。

立在蟠龙座前的太子狠狠剜了沈辞一眼,随后转身躬身,

“六弟雄才伟略,儿臣着实佩服,是应当赏,但其自幼离京,恐不熟京中事务,若不赏些钱财?”

太子萧祁今年二十有七,乃皇后所出,也是皇帝嫡长子,皇帝对他向来宠爱有加,早些年便任其为左都督。

确实该敲打敲打了,也该磨炼磨炼,不然日后怎麽为帝,心里想什麽都写在脸上了。

皇帝觑了太子一眼,又重新看向一直躬着身的沈辞,温声道:

“沈爱卿,你的脸色怎麽较年前还憔悴?不是刚告了一月假?”

沈辞虽身形清瘦,可他站的直直的,如同难以撼动的山岳,沉稳而端雅。

“回陛下,年节回乡省亲途中染了风寒,不必挂碍。”

“嗯。”皇帝招了招手,对着身旁的内监吩咐,

“前年龙州的知府刚上供了两枝三百年的灵芝,去拿一份送到沈府。”

沈辞再次躬身,清冷绝美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薄唇轻啓,“多谢陛下厚爱。”

“陛下,嘉辰王之事还没下定。”右都御史叹息一声,出身提醒。

皇帝睨了他一眼,起身朝殿内扫视一周,

“就按沈爱卿所言,也不必等到刑满,入京后接任右都督,蒋礼降为都督同知。”

台阶下衆臣哗然,意味着嘉辰王在外是个都司,可回到京中可直管半个国家的卫所。

蒋礼瞬间愣住了,许久都未能缓过神来,“陛下,臣......”

皇帝静静的看着他,眼眸幽深,不等他说完。

“定阳侯这些年可有做出什麽丰功伟绩?”

蒋礼被问的不敢搭话,只敢幽怨地望沈辞一眼。

沈辞退回一侧,不予理会。

浩瀚无垠的红墙下,沈辞望着太阳片刻,她也该回来。



【05】

过了惊蛰,越往南边,春意越盛。河畔杨柳依依,田间农夫披星戴月,忙着播种,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时至巳时,阳光斜照。永都城门外西北方卷起了滚滚尘烟,隐约传来了阵阵铁蹄声。犯着春困的守门小将们听到雷鸣般马蹄声,瞬间挺直胸膛,朝城外望去。

一个守门小将喊道:“是西北部狼旗!”

“嘉辰王居然比预期早了六日归都。”另一个守门小将惊讶的同时立即喊人去宫里通报。

“看来今日热闹了,西南部陆大帅也是今日归都。”

看着奔近的狼旗,守门小将齐声高喊:“恭迎嘉辰王——”

疾风骤至,激起一圈圈尘土,战马猛地窜过城门,仰头高吼,马嘶声划破长空,随即停下,歪着头看着狼旗翻滚在半空。

黑衣甲士紧随其后,急速两侧列队站立,步伐整齐。

一位青年将军从中策马而来,他一身漆黑嵌金的盔甲,身姿挺拔如松,背后黑色披风随风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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