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赋(95)

作者:鱼陇曼衍


可对于那处盐井地点,她却生出心思,想暂时藏私。

若能在南境握産盐大权,她能以最快的速度赚到她觉得安稳的钱。

实在值得为之筹谋一番。

更何况现下南境盐供岌岌可危,她发现此处尚有洁净的盐,且规模不小,或许能最大限度的缓解目前的危机。

“我们必须出去。”

缪玄昭和湘儿决定借着各处的藤枝攀涉而上,只要上得这堵矮山,应当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正当她悬系紧腕口,却听得崖壁顶端飘来一人声音。

“小娘子,我受人之托来寻你,本想着山高路远,多得是惦念你的人。怎麽襄城境内的人,还没我这个辗转南北的腿脚快。”

仰首日光正眩目。那人举一把伞,背着光看不清细处眉目。

想来山中还有些细雨,她过了半刻方才看清来人。

卫绾说话总是有种四两拨千斤的云淡风轻,倒和他那个主子分外相像。

譬如刀山火海在前,也只照常炊煮煎茶。

是缪玄昭想拥有的心性。

于是她了然,她的一举一动,皆在陆羡掌握之中。她不似往常警觉,反而生出一种细微不可捕捉的愉悦。

你看,总还是有人放不下她的。卫绾能寻至此,恐怕也费了一番工夫。

“既来了,公子劳驾,助我等上去。”

*

少年梳着高耸的马尾,两绺鬓发因着落雨沾湿贴附在耳后,正一袭白衣劲装,背手利落地行在蒲苇蕩中。

一夜雨后,苇草每一条细长的叶片,皆被密布的水珠压弯了茎骨。

“跟好我,二位脚踩我涉过的地方即好”,卫绾示意。

湘儿撑伞挽着缪玄昭。缪玄昭此刻难得安心,一面走,一面仍重新插好头上那枚步摇。

虽衣衫污损,发髻四散,她却下意识觉得姿态仍要好。

“多谢你,他······还好麽?”整理好头面,她便轻轻问出了口。

“他好得很,只是抽不开身,本也挣着欲来,在议事堂被我遏止住。现下正在府中等着南境八郡的长官述职,四面都需要应付着。”

缪玄昭心头一颤,只淡淡开口,“你们需得多注意身子。不忙的话,随我回去城里铺子上,拿些吃食回去,虽也不是什麽名贵的······”

前首那人忙应下,“好,缪掌柜的手艺,我素有耳闻,今日终于能品尝一二。”

卫绾说话时并未回头,只一手擎伞柄,兀自在前大剌剌的跨步。

卷起的衣角翩飞如白雁掠过苇蕩。

他心中窃喜,自是体态轻盈。她一定不知道,前日里新制的那道木樨一口酥早已拣在食奁中,辗转至南炀藩王府上。有人已细细品尝过。

*

一行人快至乡道时,细雨淋淋漓漓间亦算是下尽了。

缪玄昭远远瞧见了乡道上逶迤而来的马车,轿厢门楣处用赤色绘有一枚雨燕。

正是燕馆郅老板的车驾。

卫绾听见马蹄跫音,一时警醒,见有马车朝向此处,回身与缪玄昭交换一眼神。

“若要避忌,卫绾只好就此别过。姑娘早些回去吧,你的吃食,总有机会一尝的。”

卫绾持伞在前,立于一枝蔓出的苇草旁,和那苇杆一般高挑玉立。

缪玄昭微福了一福,湘儿在旁一并称谢。卫绾收伞时颔首,便取旁的小径离开了。

*

恰巧二人步上乡道时,郅毋疾的马车疾至,挟带起一路尘土。

郅毋疾心知上次在甫坝村,她一夜未归,寻回她时自己过于失态,令她面有难色。便笃定此番定要镇定些,只当是偶有插曲,省得她勤于自省,总生愧意。

男子打起帘子,只现出下半张如削的侧脸,不疾不徐道。

“出门谈供货,找原料,总归是有这样或是那样突发的事情。你既平安无事,此事便不用挂怀。只是今后再出去,可以多带几个人,有事也好应急。”

缪玄昭和湘儿立在路t旁,尘土一身,分外可怜。

“家主说的在理,是玄昭经验不足,这野地里处处无测,的确应寻些当地熟络的人领路才好。”

郅毋疾早瞥见二人衣衫贴体,发丝潮湿打绺,忙让侍从拿上布帛,自己从轿梯步下,接过布帛递给缪玄昭二人。

他只低眉垂首,不去观瞻。

“不必说这些,受了伤便好好休息。赶紧上车擦拭,略休整一番,以免在外受了风着凉。”

三人擦身,眼神却并不交错。

郅毋疾仍如一颗落雪的寂寂松树,背对车驾,负手立于道旁,眼前是茫茫苇草彙如湖海。

若他侧首低头方可发现,他因出门太急,更衣一时大意,右肩前合襟的纽结竟错开了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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