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陵赋(30)

作者:鱼陇曼衍


北霁希望信饶城能立即停止私铸钱币,可使用北霁的货币并行通商。我想这一点于北霁不见得有多少好处,但对你信饶城来说,流通的钱币由北霁依制足两制作,只会有赚头。还望城主您远视。

另外,现下北霁不动信饶,不代表北霁的兵力不能动这里,只是一时权宜。四海之内,谁人不知,我陆氏的确曾偏栖于海岱,却仍能于马背上打天下。还望阁下分清楚主次。”

对面正抿嘴一阵,那颊部垂下的横肉已拧巴起来,像是吃了记闷棍。便是有苦难言,面上却仍佯作亲善。

“三殿下所言甚是,我等几个都是粗人,皆是猎户出身,不懂什麽经营权衡,也没有什麽劳什子礼义廉耻,只知兼并容易,吞下却难。我们哥几个诉求简简单单,只要北霁不干涉我等营钱得利,我等也愿卖一个面子,做一回南北之间的‘清流’,立誓绝不骑墙。三殿下,这面子权且看在您今日的诚意,若将来有机会合作,我想三殿下开口,我们几个也怕是没有贰话。铸币目前已在市面上的,我会想办法渐次收回,北霁钱的流通事宜,就要靠和三殿下您合力了。”

那城主终于步下首席,大跨步朝陆羡的方向行了个不拘的抱拳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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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羡在卫绾的随侍下走下信饶城门。为防着那帮泼皮或有什麽后招,卫绾一路持剑于阶梯之上回视后方,掩住陆羡身体。

“别瞧了,那帮泼皮性子是直了些,却并不傻。他们应早知道伤了我估计也不会在长安掀起什麽风浪,此处瓜田李下,还容易贻人口实,怎会兵行险着?何况信饶私铸钱币久矣,说明此地有他们控制的铜山,我未提收回铜矿已是仁至义尽,故而提出任何条件,谅他们都会应承下来,并且会好好的迎送我离开信饶。”

见陆羡完好无损的下来,李沫棠远远瞧见心便如悬石落地。此事成败一念间,于他在北霁皇室的境遇可谓至关重要。

“卫绾,李姑娘,我已与信饶城主达成合谈。不过方才那帮泼皮无意间似道出机要,他与我谈条件,言语所涉并非单纯信饶,而是南北境一线。我怀疑襄城江左一线现下亦有在背后掌事调停之人,只是如今风声未起,倒像是襄城自发攒集一衆流徙之民,如今规模如此之大t,实在难以常理而论。背后若真有话事之人,我想前去一趟,略作一番调查,以便将来行事。

李姑娘,现下你可独当一面率兵班师,回禀圣上与信饶合谈事宜,一会儿我将细节和盘托出,你只丝毫不漏记下即可。此行姑娘功勋卓着,陛下必会记你为功臣,功勋来日方长,以姑娘之资质必能时常进益。”

李沫棠见他所言皆是功劳,自己在他心中竟只是个邀功请赏之人。一时心中哽住,也不言,只佯作欣然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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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玄昭一夜难眠,至晨光熹微时分,才捱着鸟鸣声昏在榻上,实是心累至极,方才生出困意。

辗转至日中方才起身,湘儿已去前楼帮衬。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没个在他人檐下做活儿的样子。若不是郅毋疾是个宽宏之人,她恐怕早被辞退了。

一番梳洗后,只着一身便装行至前楼,此间正是衣香鬓影,皆酒过三巡,人人得意而疏于形貌。她上二楼向郅毋疾告了一声假,午后想往伫月湖去采些菱角,尝试一道菱蓉糕以作新式。

“可需要我让菖蒲送你去?”郅毋疾正在茶室会客,仍挂心缪玄昭来回脚程太远,力有不济。

“家主,不必了,菖蒲哥在前楼忙碌的紧。我只略采一些回来瞧瞧如何制出新意,待有所出也不迟。”

又跟外间后厨交代一声,便一人挟背着竹篓往城外去。

伫月湖正是秋意阑珊。

晌午时分,日头的温度也只微微和煦。她一身麻绩短襦裤装,下水已顿生冷噤。手上的活儿亦不停,冷汗渐而浸湿了襦衫。她浑然不觉,只将摘下的菱角溢满了岸上那方小小的竹篓。许是在劳作中,她方可找回昔日平和放空的自己。

采摘完最后这一季菱角便是冬日肇始,缪玄昭想着下次出来定要再添一件棉衣,上月的银钱拨出一些给湘儿制今冬的合袴袄,老默平日车驾出行迎来送往,可添上一幅新打的毛皮护膝。

她见小竹篓无法再盛更多,便上岸至云栖亭略抱臂小憩了一阵。面北的檐下正从高远处伫留一束日光,暖洋洋地洒在她后脊,很快便眯了过去。睡得极沉,诸事皆忘于湖上。

醒来竟已近晚间,天色还未暗淡,她拾掇起竹屉里的菱角,背在身上欲返回城内。

一路寂寥,只陇间地头时不时现出几个农忙之人,亦是要日落而息。缪玄昭经身时遇见来往脸熟的,常打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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