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涟......”他躺在絮尧怀中，枕着她的胳膊，有另一个温热的液体滴在了他脸上。

阿涟是在哭吗？

是在为他哭吗？

他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可什麽都看不见，只能没有方向的擡手。

然后被十指紧扣住。

“我在。”絮尧扣着他的手，温声告诉他。

洛知谦闻声忽然笑了，连眉梢都是弯的，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手上动作几乎贪婪地不断牵扯住她，不满足于和她牵手，就算已经紧贴得没有缝隙都还像不够一样要和她再靠近，再相依。

残败的身体没有给洛知谦留下什麽力气，在和絮尧搂紧后不久，洛知谦就陷入了回忆控制里，昏了过去。

絮尧抱着他，低头看他安静地样子。

颊上的泪痕她随手抹去，泠泠月光下，她就和他依偎在这竹海之中。

飘舞的竹叶节节盘旋向苍穹，翠绿的斑驳里像是一节节傲骨，疏影横斜，空灵的承受万钧，青光流散，至此百般寂静，只剩下久久跳动的心......

洛知谦的承受的回忆控制法术和神息有异曲同工之妙，唯一不同的是此法术只是为了接纳新灵魄，并不能窥其以前，洛知谦二十年人生所有的记忆点都会被放映，时间很长，絮尧不知道他能不能有勇气接受。

更，有没有能力承受。

新的灵魄不比思无涯被他唤醒时那麽好接纳，这是融合，是二合一，不是摘除一然后替换，洛知谦和思无涯两人的精神世界都将挤进来一个新的人，能不能共存，全凭造化。

快乐的记忆好度过，可痛苦的呢？

她猜测洛知谦最抗拒的记忆应该就是他以前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而那段回忆几乎是他人生的所有时间，如果他久陷在里面出不来，到时候能保他的就只有她。

思无涯他们的融合是身体上的难以承受，她干预不了，但洛知谦精神上的......

絮尧额前宝石闪了闪，低头看他时表情有了抹纠结之意。

若是她硬以灵力沖入他们三人建立的羁绊中，受伤什麽的她倒不在意，只是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她也会被拉入回忆中。

她要拉洛知谦出回忆，那自己也会陷入回忆。

这是灵魄法术中无法避免和逆转的规则，不管她如何强大都不能改变。

而她的回忆......

魔界……

絮尧轻叹口气，搂着他轻轻合上眼，不敢让自己继续多想。

如果不能改变，那就先等待吧，也许洛知谦自己能扛过去？絮尧在心里思考，盯着他的脸无比认真。

他是好看的，絮尧见他第一面就知道。洛知谦脸上有些血痕，青白的脸色淡如水，温和秀雅的样变得有些脆弱，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保护。

絮尧等他的同时手慢慢攀上了他的脸，顺着五官的形状探索了起来。

直到看到他的眼泪和自己的心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沦陷。

再没什麽不好承认的了。

也许在意识到自己愿意甚至期待和他拥抱那一刻，她就该意识到；也许在自己忽然想沖动向他袒露一切的那一秒，在自己生出和他坦诚相见的那股念头时，她就该意识到。

自己已经喜欢上他了。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她为什麽会心疼他，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她为什麽会想抱抱他，如果这不是喜欢，那她为什麽会，想用尽一切安慰他？

想告诉他，你别难过，有我在？

他是人，是神，是她最讨厌的种族，却是，她唯一一个不想伤，甚至怕他伤的人。

他不是她的亲人，更不是她的朋友灵魄，却是，唯一一个没有关系，都还不忍她伤，怕她伤的人。

絮尧没理由骗自己，也没理由不接受。

他很好。他值得。

只是这剩下的路该怎麽继续走？絮尧不知道。

她是魔而他是神，神魔殊途。

絮尧不知道自己该离开他，还是选择他。

他说过会待她如初，可前提条件都得是她是“她”。

可她不是“她。”

她是絮尧。不是阿涟。

“我该拿你怎麽办……”絮尧面露难色，轻轻哼道，将他搂得紧了些，已过子时，洛知谦身体冰寒似铁，絮尧怎麽都捂不热，她擡头去看那灵团，调动灵力窥其内。

灵魄的表面融合已经到了尾声，现在只等着洛知谦接纳后，便可以有新的灵魄诞生。

以既篁修竹的品质来看，这场融合不会容易，皮囊可以改变，但内地品质需要升华的时间很长，若是洛知谦耽误的时间太长，思无涯和砚尘等待的时间也会变长。

在足足等了一天一夜，等到新荣的竹叶由绿变黄后，絮尧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