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167)
作者:枝呦九
这是山君之前问的。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揣测来,揣测去,都不敢直接打开窗户问她点天光三个字……她可曾碰见过。
不然,怎麽会有这般的反应?
但仔细想想,推敲来推敲去,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在洛阳的每一日他都曾知晓,她在洛阳也是有迹可循,不应该遭受这般的事情。
那是其他人?
最可能的就是段伯颜。
但段伯颜……也不曾应该有。
他的一生也是有迹可循的。
郁清梧皱眉,怎麽解也解不开这个谜。他提笔,在纸上写下点天光,齐王,段伯颜三个名字。
而后顿了顿,又将宋知味加了上去。
山君恨宋知味。这也是他不太能理解的事情。
从正午到黄昏,他一直坐在椅子上思虑此事,却还是没有谜底。他叹气,起身开窗,正好瞧见对面的山君靠着窗坐,手里端着一个瓷碗在给底下的胖鱼撒鱼食吃。
瞧见他开窗,她笑起来,道了一句:“你收拾完了?”
郁清梧:“收拾好了。”
她就笑着道:“不是听得见吗?”
郁清梧做出空耳状逗她:“什麽?”
兰山君笑得越发欢快。
郁清梧便想,无论从前她发生过什麽,无论她从前是因着什麽害怕黑暗,他都可以用一生去愈合
他这一生,除了要匡扶天下,似乎又多了一件让他欢喜至极的事情。
总有一日,山君不用在黑夜里点灯,也不用再做噩梦。
他喊了一声,“山君。”
兰山君:“嗯?”
郁清梧:“我这里有博戏。”
兰山君好奇,“什麽博戏?”
郁清梧:“升官图,骨牌,叶子戏,弹棋,我都有。”
他问:“你要不要玩?”
兰山君今日心情好,莞尔道:“也行。”
郁清梧就带着东西过去了。
他出门绕去后门上拱桥,踩着拱桥行至桥尾,弯腰进了屋。
兰山君正在收拾书案,郁清梧瞧了一眼,似乎是一本劄记。
他好奇问,“你也喜欢写劄记?”
兰山君点头,“喜欢。”
郁清梧放下东西,“好巧,我也喜欢。”
他说,“我从六岁就开始写了。”
其实很少有人喜欢写劄记。他问,“你怎麽会喜欢呢?”
兰山君挑了升官图来玩,闻言回道:“是……见过一位故人写。”
故人……
她在淮陵的日子,应当是发生过许多故事的。
因有故事,才有故人。
他不好再问故人是谁,只笑着将升官图展开,告诉她玩法。
“这里有一个陀螺,共有四面,写着德才功赃四字。”
兰山君拿起看,果然见上头有这四个字。她细细品味了一番,道:“官场之中,德才功赃,倒是已经写尽了。”
郁清梧:“从白丁开始,有童生,案首,监生,生员,禀生,举人,解元,进士,二甲,会元,探花,榜眼,状元。”
“从这开始,便可以开始做官了。”
他道:“这其中要经过六部衙门,外放衙门,三公九卿,最后到太傅太师太保,才算是赢。”
兰山君仔仔细细看,突然问,“走到太傅太师太保才算是赢吗?”
郁清梧:“是啊。”
兰山君若有所思,她想到了阿貍和阿蛮。
太孙若是最后败了,一定是齐王坐上皇位吗?
她从郁清梧手里拿过陀螺,而后将一颗棋子放在太傅的字眼上。
她问,“——陛下若是能再活二十年呢?”
那时候,阿貍也有二十六岁了吧?
郁清梧瞪大眼睛,连忙四处看看,“山君,慎言。”
兰山君轻轻点头,“好,我不说。”
她仰头看他,“但你应该懂吧?”
郁清梧点头,“我懂。”
若是陛下还能再活二十年,便不是齐王魏王之争,也不是太孙和齐魏世子之争。
而是各位世孙之争。
但是陛下真的可以吗?
兰山君心神便去顾念此事了,喃喃道:“至少十年是可以的。”
她知道陛下可以活十年,齐王知道吗?
这里面,其实还是能做文章的。
郁清梧却初听此话,并没有觉得有什麽不好之处。
但等到晚上,却突然想到她允诺自己的十年相伴。
她说,“自此之后,十年生死,愿与君同。”
他留了心眼,将十年两个字也藏在了心中。
他翻个身,宽慰自己:慢慢来,一点点想,应有一日会想通的。
——
另一边,太仆寺卿苏老大人苏怀仁的府宅之中,苏小姑娘正在跟祖父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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